一觉酣眠。

  再醒来,屋内依旧光线暗沉,不二下意识伸手摸向身侧,冰凉的触感,瞬间清醒了。

  因为是夏季,身下的床单是极为轻柔的丝绸面料,贴身而且凉爽,人一旦离开,很快便会恢复冰丝一样的温度,所以不二并不十分确定幸村离开了多久。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坐起来,拉开灯看了一下时间。

  16:20。

  下午了啊,这一觉睡得可真长。

  他揉揉眼睛,拿过床头柜上的纸条,俊雅自成风骨的字体一看就出自幸村之手,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下。

  ——周助,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切。

  ——你若起床了,就自行活动吧,当然,提前是把自己肚子填饱,并且注意安全。

  废话。不过,肚子确实饿了,正好赶上下午茶时间,海上的下午茶啊,一定别开生面。唇角好看地翘起来,心说指定要好好享受一番。他继续读下去。

  ——PS:你的睡颜好可爱。

  一把把纸条揉进掌心,脸蛋肉眼可见地烧了起来,缓了缓,理智才回归大脑,不二迅速地把纸条展开叠起来,下床塞进自己钱包,然后洗漱去了。

  出门前,锁死衣柜,点了客房清理服务。

  罗伊斯不愧为皇储之一,手笔阔绰、思虑周详、面面俱到。不消说游轮上活动的安排,以及到处充斥高科技影子的设备,单说这个不大的卧房,也是力图方便舒适,像衣柜这种放置私密个人物品的地方更是妥帖地使用密码锁,他们房间就是不二的指纹加生日。

  其实不二觉得压根不需要这么防范,毕竟这次聚会虽然是极好的拓展人脉的平台,但始终娱乐的性质大于其他,重要的物品谁会带来啊!或许,只是为了安心?

  唉,有钱人的世界他不懂。

  但如果幸村在的话,一定会忍俊不禁地告诉他,这是标配啊,亲。

  不同于早上的静谧,现下各处人声鼎沸,整个游轮仿若注入生机,活力盎然地盘踞海上,热浪滚滚,机械体焕发生命体一般的傲,气势炳然,完全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他径直去了茶餐厅,点了糕点和咖啡,耳边静静流淌苏格兰风笛悠扬美妙的音色,能够俯瞰一半的邮轮全景和恢弘大气的海景,视野空前,广阔而震撼。

  优雅的茶餐厅,安静的美男子,偶尔提唇温柔浅笑,酌饮咖啡,香浓的味道能从他眼角眉梢散发出来,浑身本就令人倍觉舒心的气质恍惚中分外通透起来,举止越发自若,如同一副画卷,独成一世界,又与周遭环境相融相辅浑然天成。

  茶餐厅这种场所,源远流长,历史感浓厚,最重礼节和品味,本就挑人。气度稍差些就很容易被同化,平日再自视甚高在这种高雅的氛围里都分分钟打回原形变成布景板,平庸与衬托也不过一瞬间的事。

Top

  而会选择这种场所放松自己的人大多很自信,不二自不自信不知道,但他很享受。

  在别人眼里,协调与出挑存于一身的他无疑很惹眼,他越悠闲,越迎来无数或明或暗的打量。

  不二感觉到了,不认识的就礼貌地回之一笑,有过一面之交的温雅不失礼节地点头示意一下,也会额外点些茶点送过去以示亲近,当然,也会收到回礼。

  其中,一道视线隐晦不明,直至愉快的下午茶时间结束都萦绕不散,跟着不二到了甲板。

  不二转身,淡定地迎视目光的主人:“先生,今天天气真不错。”笑容真挚,如沐春风,他清浅地说道,语气十分温润。

  面前的男人一米八五左右,穿着宽大的短裤和暴露的T恤,胳膊上肌肉很紧实,皮肤略黑,不二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男人眼中闪过诧异,开腔说道:“是,很棒的天气。”

  加利福尼亚那边的口音,似乎是。不二快速分析着,不动声色地望着他。“我叫不二周助,来自日本东京。”

  “肯。我记得你。”他笃定地说道。

  不二蹙眉,凝神思索片刻,再次确认自己脑库存里查无此人。“抱歉,能给个提示吗?”他友好地问道,依然想尝试着与过去的经历对应上,毕竟这个男人是那么笃定。

  “好几年前的事了。”肯微微感叹地道,身材健硕侵略感强烈的男人抿着唇似怀念地笑起来,意外地很有魅力呢。

  不二摆出认真的样子,做洗耳恭听状。

  “那年各国网球远征队齐聚墨尔本。”

  不二一下子接道:“U-17W杯?”但是,还是没印象啊。

  “嗯,你和德国队那场比赛太精彩了,完全出乎意料。”

  哦,的确是赢得满堂彩来着。他谦虚地摇摇手:“那只是表演赛。对手很强,也很惊险。”而且组合和他们一模一样,高中生加初中生,可说势均力敌,能赢当真险之又险,此刻不二还能回想起结束时怦怦乱跳的心脏和一阵阵抖动眩晕的眼中世界。当时,一下场脚就软了,是谁抱住了他来着,控制不住地神游了。

  冰山气息,冷冽却不冷漠,对手阵营名声鹊起的新人,第一个迎向的是他,清寒微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头顶:“不二,这就是真正的你,我渴望与之一战的你。”

  手冢!

  不二眼睛失神地望着空中某点,像是握住了开启时空的钥匙。然后呢,“水平太接近了。”评判一样客观的语气,一双手伸过来,把他捞自己身边,“手冢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们是敌人,请牢记这点,在赛程彻底结束之前。”强势、冷淡、明明应该是很轻柔的语调。

  “你的战帖我收下了。”他记得自己昂起头,不顾满头汗水,不愿那个人失望,掷地有声地回复道。手冢眼里含了笑,似是满意地点头。“不要大意,我绝不会手下留情。”“才不需要!”他冷硬地说着,不防被人敲了一爆栗。

  回头就闯进一田蓝色妖姬中,不由噤声,头上盖了条毛巾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那迷人的色彩,也再无瑕关注手冢的离开。

  “幸村,你要不要这么敌我分明!不,压根就是敌我不分,温柔点会死吗?”

  幸村似笑非笑的声音从牙齿里溢出。白石呵呵傻笑,上来找揍:“幸村他已经很够意思了,呐,幸村,我要是上场的话,也拜托你咯!”

  “修,他会一直看着你。”幸村实事求是地道。

  白石撇撇嘴不说话了。

  不二默默地擦汗,歇了会儿,挥开幸村的胳膊,离他远了点。“很热啊,话说,臧琳你靠那么近,真不怕误伤?”

  幸村:“我是那种人吗?”他一脚踹向白石,白石跑得快,躲谦也身后做鬼脸。“虽然水平相差不多,但是发挥得很棒,很有张力呢,不二君。”幸村脸色柔和下来,太漂亮太幽静,以至于不知不觉就晃神了,等反应过来,幸村已经转开目光。下一场手冢国光,对阵迹部景吾,都是不二在乎的人,于是他也眼也不眨地看向球场。

  彼此视为劲敌,但好有缘,总有一种一生的对手的即视感。那时,他是这么认为的。

  时过境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可还是没有肯什么事啊!完全想不起。

  看似回忆了很多,但不二总归记得场合,也并不是那种大咧咧的性格,所以,一秒回神,肯并没有意识到面前的人光明正大地开小差了。“那么,肯先生,你是美国队代表?”不二猜测道。

  肯点头又摇头:“算是吧。”

  哦,那就是替补咯,坐板凳的那种。不二很快理清,笑着道:“日本队和美国队不在一个组,遇上都是后来的事了。只是我并没有出场,也没有碰到肯先生呢。”不二遗憾地道。

  “我惊叹你的球技,要不要比一场?”肯单刀直入地邀请道,眼中战意勃发,掠过寒芒。“越前龙马是你的学弟,经常听他提起母校的两座大山,其中之一就是你吧。遇上了,我就不想再遗憾下去,虽然我年纪已经很大了。”他耸耸肩幽默地说。

  不二失笑。“我都不确定我现在还能不能自称网球运动员。但是很荣幸呢,能与肯先生一战。”

Top

  不二天马行空地想着,没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场边。

  作者有话要说:

  修——————

  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