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卸下了一桩心事,走路都觉得轻飘飘了,直到肚子咕噜咕噜连续几声叫,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饿的。

  晚餐解决后,他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宿舍。

  “你没出去?”幸村意外这个点竟然看到了仁王。

  仁王面色不虞。“两天不见,你就这么和我打招呼?”

  幸村把包放下,转身看他。“明明是很异常的举动好吧?罢了,要吃蛋糕吗?”

  “……”仁王对甜食好感欠奉,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用网络语来说,这是萌萌的人设,天注定的,除非回炉重造。他恹恹地道:“伯母烤的?”

  幸村摇头:“周助妈妈送的。味道很赞唷。”

  仁王缩回手,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动作要多假有多假。“你去不二家做客了?”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很奇怪吗?”

  仁王用诡异的眼光洗礼他良久,才闷闷地道:“不二那家伙要多鬼有多鬼,你可别被他骗了。”

  “你指的是他纯良的外表?”幸村的语气透着股莫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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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王你也很擅长装无辜啊——”

  来了!幸村式毒舌加无差别攻击。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见着这类人都要退避三舍?你是打算让我幸村家的姓氏蒙羞吗?还是你认为我弱智到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仁王:……

  “不过,话说回来,仁王和加藤桑交情不错啊。连我的住址都随意透露出去了呢。”幸村笑眯眯地道,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古老中华盛产的丝绸般,有种华美的气息。

  仁王一听就知道幸村是生气了。他打哈哈道:“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我不是故意的。何况,我并知道具体住址不是。幸村你也忒不够意思,没有乔迁之喜就罢了,竟然都没告诉我地址。”说着说着,仁王底气就足了起来,开始倒打一耙。

  “是吗?你这么在意?”幸村微微弯下腰,凑近他的脸庞,上帝杰出作品般的脸精细到毛孔都几不可见,他张着璀璨生辉的紫色眼睛,目光深深地凝视着他。那一瞬间,仁王觉得自己的心脏停了。他慌张地后退,腰顶住了桌沿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退路。喉结滚了滚,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血槽已清,再无战力。

  于是,一阵低沉而性感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仁王抬抬眼皮,看到幸村唇角已染上笑意。

  到底,幸村是没有计较仁王的失言,但也没有理会他的不满。

  那边并不适合招待客人,它对于幸村来说就和书房一样,是极其具有私密性的地方,他并不喜欢太多人涉足。

  有不二这么一个例外就够了。他无奈地想。

  这一天事赶事儿的,铁人都会觉得累。于是,回来不到半个小时幸村就洗漱完毕爬上了床。

  关了大灯,仁王搬到他床底下,打开台灯看书。

  良久,仁王都以为幸村睡着了,他低沉的嗓音卷了抹困倦打破岑寂:“仁王,我见着柳生了。”

  “……”笔头一瞬歪斜,划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因为力气过大,纸张整整穿透了五页,他却恍若未觉,盯着昏暗的灯管眼神直愣愣的,像是傻了般。渐渐地,他的眼底蒙上层幽影,死寂而干涩的声音响起。“他还好吧?”

  “说不好。他那人你也知道的,死要面子。”

  “……”嗯,的确是妥帖的形容。

  “还记得4号那晚我问你的话吗?”

  一片沉默。

  幸村也没想他回答,继续道:“我跟他说让他正视时间的力量。仁王,这话我也和你说过一遍。你有答案了吗?”

  “没有也不要紧,时间长得很。”

  “晚安。”

  “……”这么轻松放我一个人真的好吗?不怕我钻牛角尖?

  但不得不说,仁王松了口气。狼狈也好、憎恨也好、怀念也罢……都不足为外人道也。自己家事儿痛着也要痛在骨髓里,仁王觉得伤口痛不要紧,他不缺超越痛楚的忍耐和魄力,但他不要别人的同情或怜悯,尤其是熟悉的伙伴们,因为这是对时刻置身于战斗中的他的蔑视……

  幸村在这点上总是做得很好。

  遥想国中时,幸村住院前途未卜,他们的慌乱和关切,现想来那对幸村其实造成了很大的心里负担吧,但他什么也没说,依旧在他们来时笑盈盈的接待,明明就是消毒水味弥漫的医院,只有黑白双色,他却是给了他们一份勇气,用孱弱的身体图出了美丽的未来。明明那会儿他是那么痛那么绝望……唯一一次失态大概就是关东大赛失利那次。

  那次,他们任性了。年少轻狂,他们压根不知道上手术台意味着什么,即使听惯了生死也不见得真正能明白这份生命的沉重。仁王已经度过了20岁生日,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参加全国范围内的成年仪式了,但他依旧不敢说自己对生命了解多少。

  幸村当初是怎么站起来的,连一度徘徊生死摸到过鬼门关的他都无从想象,只记得他咬牙复建时坚毅的眼神和不断摔倒又站起的身影……那会儿文太偷偷在外面哭了,手里拿着亲手烤的蛋糕硬是一块块撕下来喂在嘴里,堵住了不断溢出的哽咽。幸村大概是不知道的吧……有太多人在那块花坛的背阴面留下了眼泪。

  幸村说:“大家打起精神来,关东只是一小步,全国才是大目标,为了梦想,不懈怠不退缩、不自骄自负不妄自菲薄……立海大三连霸,我许下了,便与你们同在。”他笑意如常,轻柔的话语坚定而霸道,灼灼的眸子泛着光,幽紫幽紫的如渊似海……他站在夕阳中衣角飞舞,优雅与骄傲刻在骨子里,能入画一般的身姿爆发出强大的号召力,带领着大家笔直的前进,一切似乎还清晰如昨。

  仁王苦涩地笑了笑,突然打开桌上的纸袋子,如多年前的文太一样,把一片一片撕下的面包屑塞进嘴里。

  全国大赛来临,大家经历地狱般的突击基本脱胎换骨,唯有幸村的战力是未知。事实上,大家并没有敢抱太大的期待,毕竟时间太短太短了。伤口愈合+复建+实力恢复怎么想都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完美实现。但是幸村不愧是叫大家信赖的部长,他做到了奇迹。实力虽然只恢复了一半左右,但依旧把第二三强的真田和柳轻松刷下。

  集体松了口气。虽然口中称着‘部长不在我们也王者不败’但大家的压力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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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真田的死心眼差点让他失去了开门红,明明用全部的实力去迎战对手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而非侧重某一点的比拼,那会儿的真田就像魔怔了一样,而幸村偏偏只是提醒了一句就放纵了他的行为。他说:“真田既愿意就随他吧,他失去的分数我们来夺。”真田一定是没听到幸村这话,要不然他不会在赢下比赛后那么不甘地看着幸村,宛若指责。幸村坦然与他对视,没有微笑,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声辛苦。真田拿过毛巾盖住自己的脸,他和后勤取了冰块帮他镇痛,无人能理解幸村微微垂下的眼神。

  双打2原本预定的是他和比吕士,但考虑到切原不适合单打,而柳的数据很确定地分析出了青学乾贞治和海棠的双打组合,如此,双打2变更。也赢得毫无悬念。除了赤也恶魔状态暴走差点带的海棠也走火入魔这么一点瑕疵外,定局还蛮轻松的。乾和柳比起来,果然还差了点,仁王想关东大赛6:7输得真憋屈,而幸村的神色明显严肃起来。那会儿他就在考虑赤也的精神状况了吧……还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憋在心里默默策划的模样。反正当时大概只有柳莲二在和幸村眼神相触时了解他一些忧虑吧。

  之后单打2,仁王心中永远的痛。可恶的不二周助!只是技不如人他认了。得亏他之前还跟幸村信誓旦旦地表示:so easy。当时幸村是什么表情来着?嗯,斜斜翘了一下嘴角?好吧,他郁闷下场时,幸村确实是翘着嘴角的。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一样,但是幸村啊,咱输了一局,不完美了撒。他躲在柳生身后是有些心虚气短的。因为青学接下来的双打一也是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双打就是菊丸和大石了,原本对上他们妥妥的狭路相逢,勇者能胜一次就不缺第二次胜利的经验,但是他提出说‘网球打得就是个乐趣,手下败将何须再顾’,然后,幸村竟然就应允了。再然后,连他带丸井桑原全部失利。

  2:2平,幸村上场成为必然。

  真田没看双打一的比赛,他听说青学的小支柱失忆后,满怀正直地去扶弱了。

  去扶弱的人中不缺他一个,但真田却是最具代表性的一个了。谁让全国中学生都知道立海大有个真田副部长呢,而立海部长除了是个美人并且貌似体弱的传言之外,论名声传播度确实是比不上真田的。而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立海代言人就这么走了。仁王再性格不羁都知道真田这事做得欠妥当。他的内疚到底来自何处,难道是压制自己的实力以己弱搏他强才算是刚正不阿,才是他的武士道吗?他难道没想过他这一举动是真真将本就靠坚韧与热血博得满堂彩的青学的名声推到了制高点,助长了对手的士气吗?真心觉得真田的脑子有点秀逗了。

  而幸村也有点傻,在柳打算开口叫住真田时,他竟然制止了,并且在四天那个不知所谓小鬼出来挑战时,他允了。明明知道自己高强度运动是有时间限制的,明知道那个小鬼是来拖延时间的,他竟然允了!不可思议,那天立海所有人的智商似乎都离家出走了一般,硬是跟着青学的步调走。好吧,这也是他们王者的骄傲……立海本就不屑于走这种诡道。

  可是,天下气运是越前他亲妈,他不但在众多扶弱志愿者们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还融合他亲爹武士南次郎的临阵调'教,大有进益,更是临场突破境界达到天'衣无缝之极限,一错眼的工夫就开了金手指。那个金光耀眼,衬得越前都不像个人了。幸村犀利反击仍是躲不过被ko的命运。就像对上正义使者,反派boss再牛掰再智慧无双也顶不住命运的捉弄,不停地爆双倍掉血掉经验掉装备,喝口水都会噎死的龙套套路。

  立海就这么错失了三连霸。

  幸村的脸色仁王都没忍心看,只听见他温温柔柔地道歉。“抱歉啊,大家,我输了。”他的声音足够平静,有太多的黯然深藏其中,但他看大家的目光却是充满温度,于是,赤也那个缺根筋的路痴哇哇大哭起来,大家却是愣了一下尔后相视而笑。

  无论如何,这个夏天快要结束了。

  王者的路,要交由未来学弟们努力攀岩了……

  “呐,赤也,未来的路在你脚下,网球部交给你了。加油……”

  “是,部长!”

  呐,幸村,你可曾对我们失望过?

  呐,幸村,你总这么为我们着想,可曾觉得累?

  呐,幸村,任性的我你可愿一直护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我与你们同在。

  画外音:日月亦无辉。

  我:第二十一章 了,想了想,还是求一下收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