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会过来接我,我只要在这等等就好。”收线后,加藤梨理香这样说道。

  好心的警察听到后,从屋里伸出头来。“小姑娘可以进来等。外面风雪大,别冻坏了。“

  加藤朝警察大叔露出个感激的笑,又转头看着幸村。“今天真的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是我任性地要求,你也不至于……”她看向幸村的右手,有些困难地蠕动嘴皮,“受伤……”她露出似哭非哭的表情。

  幸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缠了一圈绷带的右手,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这种天气本来就很容易发生事故。”

  “可是,你是为了救我。”眼泪终出眼眶,隐忍的痛苦一下子如开闸的洪水倾泻而出。

  幸村若无其事地把手插兜里,语气有点淡,很平静地道:“真的只是小伤,几天就好了。医生都这样说不是吗?而且能以区区皮肉之苦避免更大的伤害怎么想都是赚了的,没什么可哭的。”

  “不管怎么说,幸村君,你是为了我才受的伤这点毋庸置疑。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无所谓。”加藤梨理香口气忽然郑重起来,她鼓起勇气抬目与幸村对视,从未有过的眼神,从未曾出现过的神采。

  幸村看着那双眼,能感受到其主人坚定的意志不退缩的决心,不禁一阵头疼。他发觉事情大条了。

  当时车失控朝加腾撞去时,他真是想都没想就直接出手拉了她一把,而为了躲开车头,伸手借力再自然不过,他很清楚这样做顶天了也就擦伤。结局不出所料,也就真的只是擦伤,但加藤好像吓着了,非得让医生把手全包也就算了,还一直处于惊恐中。

  上午被冤枉她都没哭,这会儿才多大的工夫啊,都快哭成泪人了,眼泪跟无底洞冒出的泉水一样,就没停过。

  幸村直觉这样下去不行,他也受不了女生的眼泪,便把自己做课题时的钻研劲全用上了,绞尽脑汁地想帮她走出困境。“加藤桑,咱们换个角度考虑。往大里说,我那是见义勇为,规避了最大风险,最该感谢我的反倒是司机,哦,他现在还在交警大队反省呢;往小里说,那就是个人的应激反应,同处危险方向的我在危险来临时自救,嗯,就是这么简单。”

  “可要不是拉开我耽误了时间,你完全可以无伤害避开。”加藤倔强地强调。

  “我们是一起的不是,抛弃伙伴可不是我的作风呢。”

  “那我感激你没有抛弃我有什么不对。”

  “……”

  好吧,的确没什么不对。

  好个头啊!简直太糟糕了。这种自我围困式的少女执拗幸村表示他伤不起!

  “扑哧!”幸村郁闷的模样似乎取悦到加藤,她突然清脆地笑了起来,脸上泪痕犹在,表情却像是盛开的莲花般明亮耀人。原本就很漂亮的眼睛经过泪水浸润后出奇的清透,像是月光下的黑曜石,闪烁迷人光泽。这是一双生来就会勾魂摄魄的眼,在她主人似娇似嗔时微微一闪,瞬间就是会心一击。

  幸村不自在地错开目光。“我们进去等吧,好像需要不少时间。”

  幸村转身往屋内走去。

  加藤随即跟上,走了两步,突然伸手抓住了幸村的大衣。

  幸村回头看她。

  她扯开嘴角清甜地笑了,眼神坦然中带着点雀跃。

  她没有放开的意思,幸村看了两秒钟下了结论,又用了一秒思考,然后转身继续走了。

  加藤亦步亦趋,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

  心中有花开的声音——攻略boss百分之三十,请再接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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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转为暴风雪只是霎那的事。

  能见度随着天黑也变得更加低了。

  幸村慢慢走在回家的道上,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簌簌的雪声在这份凛冽的压力下都仿佛变了调,伞已经撑不起了,每一步都迈动的颇为艰难。

  如此挪到家中已是饭香扑鼻。

  “哥,你回来了啊!”

  绘理在阳台上翘首以盼,瞄到疑似哥哥大人的人影就猛地扑出了门,幸村温吞吞地看着她,绕过她,进了屋。

  绘理转身跟着进来,在幸村脱靴子的时候,殷勤地帮他摘了落满雪的围巾,又拿干毛巾替他擦头发,看幸村耳朵冻得发红,便凑上去哈了两口。幸村嫌痒,睨了她一眼。

  “哥,我错了。”绘理讨好地笑笑。

  一眼,幸村只瞥了她一眼。低头继续脱靴大业。以往并不觉得脱个靴子有多难,但惯用手一旦罢工,各种不便接踵而至。

  绘理心虚地不行,被冷待了也不气馁,使劲儿地在幸村面前刷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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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低头仔细那么一瞧,就叫唤起来了。

  “妈,妈,我哥受伤了!”

  幸村一爆栗敲她脑门上:“少见多怪!”

  绘理可怜兮兮地抱着脑袋:“你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就伤了手了。怎么回事?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幸村好容易换好拖鞋,闻言便是哭笑不得,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他伸出左手摸摸绘理的头,露出个温暖的笑容:“擦伤而已,不用担心。”又对闻讯从厨房跑出来担忧地望着他的母亲解释道:“去医院看过了,没问题。之所以看起来很严重纯粹是包扎的技术问题。”言辞慢慢,似有种奇异的影响力辐射开来,剧烈的心跳逐渐平息,那股紧张的气氛声息间消弭无踪。

  幸村妈妈温柔地笑了笑:“那就好。绘理,帮着哥哥把外套脱了。”

  绘理听话照做,又获得哥哥抚摸奖励一枚。

  平常幸村这么做时,绘理十有BA九是要反抗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先是自己不识好歹得罪了哥哥正心虚着呢,后是和一个伤员计较太跌份,内因外因这么一结合,她忍了。

  幸村看她委曲求全的小脸,忍不住摸了又摸。

  绘理:“哥,你放开我,我不是小狗。”

  “嗯,皮埃尔的毛发没你的手感好。”

  皮埃尔:汪汪汪

  “……”

  “哥,你下午出去干嘛了,怎么受的伤?”绘理从厨房端了一碗姜茶出来,放在幸村面前。

  幸村咬了调羹慢慢喝。“帮朋友个小忙。罪魁祸首是这鬼天气。”

  “哪个朋友?”绘理狡黠地立马抛出第二个问题。

  幸村幽幽地看着对面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紫色双瞳,坏心眼地道:“好奇?”

  “恩恩。”忙不迭点头。

  幸村冷笑:“好奇害死猫。”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去约会了。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看个电视还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羞羞的事情我知道得多了去了。”

  噗。幸村嘴里的茶喷了。

  他拿过电话,直接按了快捷键,屏幕显示拨号中。很快,电话接通,幸村举起电话劈头盖脸地就问:“周助,你告诉我熊孩子怎么管教才有效。”

  “绘理做什么了,这么生气?”

  清泉流水般的音色。

  幸村突然就安定下来了,他抚了抚额头,苦笑道:“就是觉得这妹子要翻天了。”

  “没事,习惯就好,我家弟弟中二期也很长。”不二以身为例安慰幸村。

  幸村:我一点都不觉得安慰好不好!“我估计绘理要早恋。”

  “……”不二无语了会儿,清清喉咙,“我觉得吧,你是关心则乱。绘理那丫头眼光高着呢,再说有你这么个高标准各方面都压死人的大舅子顶在前头,没什么人敢以身犯险吧,就是要迎难而上也不是这个年纪段的小孩子会拥有的魄力吧。所以,安心了。”

  “谢谢夸奖哦。”

  “……”

  “我觉得我应该更优秀点。”

  绘理:那样我还能活嘛!简直一辈子尼姑的命啊,心塞塞。

  幸村看着绘理脸色调色盘一样变换最后固定在惆怅加生无可恋的石化背景下,心情一下子变好了。他愉悦地笑出声。

  不二听到了,也跟着笑了。“那我也要努力了。”

  “努力什么?”

  “变得更优秀啊!”

  “嗳?”

  “嗳什么嗳!我不好给裕太拔高水准,就勉为其难替你筛选妹夫好了。”

  绘理:不二哥,你凑什么趣啊,给我留条羊肠小径吧。

  幸村:“你这主意极好,就这么定了。”

  “替未来妹夫默哀!”不二假模假样地说道。

  绘理:人权呢!人权呢!

  皮埃尔乱入:汪汪汪!

  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怎么管教才有效!

  答案,长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