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说的?”,江叙一惊,他早就猜想师尊不会无缘无故的离开,可没想到是有人骗了他。

  温翮雪摇摇头,苦笑道,“是山中的弟子,我不信,下了山各处寻你,最先去的是我们在一起住过的小院落,但那里空空如也,我等了很久,也不见你来”。

  这些事情,江叙全然不知,他看着温翮雪落寞的神色,咬咬唇,道,“那那些杀我的人确实不是师尊你派的,对吗?”。

  即使他心中清楚,可还是不自主地想要问一句,得到对方口中确切的回答,才能够真正安心。

  听到他的话,温翮雪诧异地皱起眉头,他并未直接回答,开口便问,“当时有人要杀你?”。

  只这一句,江叙便都明白了,他松口气,还能在开口说清楚事情的间隙笑一笑,“对呀”,语气也带着轻松许多,“我当时还以为是师尊你”。

  这话一处,温翮雪的眼睛即刻黯淡下来,他骤然捏紧了江叙的手,因为用力,指尖攥的发白,嘴唇张了又张,最终也只沉下声说出一句,“对不起”。

  江叙几乎就料到他会对自己这么说,往日他没注意,如今才发觉,温翮雪真的太过在意当年的事情了,对待自己也小心翼翼,好像生怕会伤到似的。

  他叹口气,捏捏对方冰凉的手指,将两人的手换了个位置,包裹住温翮雪的,温热的掌心蹭蹭他手背,“师尊你啊,以后不用再对我说对不起”。

  温翮雪看着他垂落的纤长睫毛,任由对方揉捏着冰凉手指,声音轻轻地,“可是阿叙你知道,当年都是因为我”。

  “谁说是因为你?”,江叙骤然提高声音,挑起眉,“师尊也说了,杀我的不是你,而你当初离开也更不是因为不想要我”,对上温翮雪的目光,他的声音募地又低下来,轻柔地像缓缓燃烧的火,“只是被人骗了而已”。

  他眯起眼,想到褚卫凌和他那便宜师父,头都大了,“所以当年师尊是留了书信给我的?”。

  可别说是书信了,当时他回来后连一片碎纸都没看到,就连温翮雪的其他东西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现在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

  温翮雪皱起眉,“怎么会不留?”,他紧抿着唇,突然开口问,“阿叙,你方才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提到这个,江叙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就是不请自来,还偷摸着把师尊的秘密看了个清楚,“咳咳,这个说来话长”。

  “阿叙难道不想知道你为何能这么容易就进来这密室?”。

  对面人耳垂泛红,一看就知道在想些什么,温翮雪无奈浅笑,抽离出手来在他耳朵上轻轻捏了一下。

  “啊?”,江叙呆呆地眨眨眼,“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血有什么特殊功效?”。

  温翮雪屈起手指在他额间轻敲一下,声音温柔,“不是”,他垂下长睫,柔声接着道,“自然是因为我没有设防”。

  江叙怔愣着望向他的眼睛,接着便听见他说,“我永远不会对你有防备的”。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他心跳的厉害,忍不住出声问道,“那石门碰到我的血就打开……”。

  不待他说完,温翮雪便道,“是怕你再伤着,我施了法,若是察觉到你受伤,那门便会自己打开的”,他浅浅笑着,继续道,“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阿叙你会找到这里来”。

  江叙红了脸,撇撇嘴道,“我聪明着呢,啊,对了,师尊你方才问我为何会找来这里,其实是因为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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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他点点头,从袖中掏出那副画卷,递给温翮雪看,“师尊你看,就是这个”。

  看温翮雪接过去了,江叙又接着道,“我本来不想给你看的,因为怕有什么阴谋”,他轻咳两声,才嘟哝道,“毕竟是掌门那个小老头儿给的,不过现在看当年的事情太复杂了,这幅画或许有什么帮助”。

  他看着温翮雪的苍白指尖缓缓滑过画纸,最后停在那只白鹤上,“怎么样?师尊有什么印象吗?”。

  温翮雪面色平淡,目光深深,看不出情绪,只道,“这是符玉川给你的?”,他合上画,搁在一边,抬眼看着江叙,道,“给你的时候说了些什么?”。

  江叙看他态度觉得奇怪,心道这符玉川果然不太对,想了想,道,“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先是突然将我叫去,问了些关于下山时的事情,而后只说叫我把这幅画交给师尊”。

  “这画不是我的”,温翮雪淡淡吐出一句,空出来的手顺从地重新放回他手中,顺着掌心磨蹭,“也和我无关”。

  那符玉川把这画给他是为何?江叙想到当时提起师尊对方的态度,皱起眉,出声问道,“师尊和他的关系如何?”。

  温翮雪这次连思索也未思索,便丢出一句,“不甚熟悉”。

  “……好啊他”,江叙皱起眉,觉得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儿,“师尊你是不知道,当时他一阵吹嘘,非要说和你关系多亲密的”。

  他忿忿地瞪大眼睛,补充道,“当时胡子都快要飞起来了!”。

  温翮雪被他逗笑了,“真的?”。

  江叙看他一眼,“当然是真的,我可没有添油加醋”,但是为何符玉川非要对他一个普通弟子这般渲染自己与温翮雪的关系?

  他皱了皱眉,问道,“师尊,当年叫你回来的就是掌门对吗?”。

  温翮雪点点头,神色沉重起来,“是加急的千里传音,说有魔族攻入,可我赶回来时并未看见所谓魔族,还为救掌门被阵法反弹致伤……”,他突然止住话头,望向江叙的眼睛,“阿叙,当年杀你的人,是什么模样?”。

  江叙一怔,随即想了想,从记忆里搜挖出当时的画面,描述道,“嗯…大概是黑衣服?好像都带着黑金面具”。

  温翮雪的眉头皱的更深,漆黑的眼冷起来,“用的是何种武器?”。

  武器……江叙想想,道,“剑,是剑”。

  “…好,我知道了”,温翮雪募地握紧了他的手,语气冷如冰霜,“符玉川有问题,他设计杀你,我不会饶过他的”。

  是符玉川要杀他?江叙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师尊是怎么知道的?”,问出口他才反应过来,方才师尊问他那些杀手的特征,看来是在确定什么,只是符玉川既然要做事,不可能留下让人发现的痕迹,师尊怎么看出来的?

  “他引我回山后,我曾清点过山中弟子人数,”,温翮雪淡淡道,“少了数十”。

  “可光是这个也不能确定就是凌云山的弟子吧?”,江叙想不通符玉川为何杀人还要用自己的弟子,这样不是轻易就会暴露?

  温翮雪叹口气,“这些弟子并不是普通人”,他垂下眼,轻声道,“当年他执意要选出天赋高的几名用来培养,我们都是不同意的,当时作了罢,没曾想还是他还是做了”,他稍一顿,语气冷冽了些,“我没想到这些被培养的弟子会被用来做这些事情”。

  江叙原本只以为符玉川此人只是对他有偏见,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会找人来杀他,一时心绪复杂,原先不得其解的问题便也都明白了,师父都如此,褚卫凌身为弟子那般恨他倒也不惊奇。

  只是当年他甚至还没上凌云山,符玉川是如何得知有他这样一个人?一个堂堂掌门,又为何要费功夫来杀他一个普通人?

  江叙心中困惑良多,还想再与师尊谈谈,一抬头,目光掠过对方肩头的一抹红,刚刚才松缓的神色又紧绷起来,“好了,师尊,现在该来说说你的伤了”,他松开握着对方的手,稍稍抬起,摸上刻印着红莲的皮肤,声音放的很轻,“这是怎么回事?”。

  温翮雪垂眼看了眼那抹亮眼的红色,睫毛都耷下来,“这是我应得的”。

  水池里的暗红色液体缓缓流动,江叙现在终于闻到那股血腥气,反应过来,刚刚温翮雪是在用沉雪剑做什么。

  红莲是鬼医的蛊虫,食人精血,可招魂复灵,种入体内的一刻,会生出红色莲花,同时与在体外的雪莲相应,红莲蛊养的心头血若注入雪莲,待白色全染成红,魂魄就能修复。

  师尊的红莲蛊是和鬼医交易得来的,方才的血便是喂给池中雪莲的养料。

  不,不,他垂眸盯着水中花瓣已然染得半红的莲花,或许是喂给他的养料,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还缺一片神魂。

  “那日鬼医所说的交易就是这个”,江叙喃喃道,他把视线从莲花上移开,眼睛亮的惊人,“师尊,筹码是什么?”。

  温翮雪拿起放在一旁的衣裳,盖住那朵红的吓人的莲,对他笑笑,“我要养你的魂,他只要我种下这蛊,再无其他”。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可江叙也看得出来,师尊并没有骗他,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师尊身上的蛊,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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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叙抬头望着他,这个角度,能看见温翮雪背着光的脸,那样好看的一张脸,此刻却苍白的厉害,他心脏骤然紧缩,忙伸出手抓住眼前的修长手掌,牢牢握在掌心

  伸出手来,还在地上躺着的沉雪便飞起落在他掌心,他转而把剑身雪白的剑递给江叙,“阿叙,拿好”。

  江叙看着面前的沉雪,一时怔愣,疑惑出声道,“师尊?”。

  沉雪却自己飞到他手中,温翮雪笑笑,收回手,牵着他另一只手往外走,“它很喜欢你”。

  江叙握着白玉的剑柄,明明剑柄冰凉,他掌心却微微发热,半晌,才握紧了,弯起眼睛,“对呀,就像我也很喜欢师尊一样”。

  “……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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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很喜欢叙叙(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