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楚倏然睁开眼, 眼眸震颤。

  “阿楚,你醒了?”

  蔺知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他将正在看的帖子合上,坐到床边递过去一杯水。

  “我昨夜……做了什么?”

  重楚声音沙哑,嗓子干涩, 明显使用过度。他喝完水, 总算滋润了难受的喉咙。

  蔺知意替他将碎发别到耳后, 握着他手道:“阿楚像这样拉着我说了一晚上喜欢我,还唱歌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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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知意回忆着昨晚重楚的歌唱了出来:“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月亮代表我的心。”

  重楚「扑哧」笑出声,捂住他嘴, “你唱得好难听, 明明是,你问我爱你……”

  怎么调比蔺知意的还糟糕?

  重楚表情一僵,所以自己真的五音不全!

  “阿楚还讲了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肉丝和杰克在船上相遇, 相知,相爱,一同相约跳海。不过故事没有结局,他们最后跳海了吗?”

  “什么……肉丝跳海……”重楚颤着声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我……讲故事?”

  “嗯。”蔺知意低下头整理重楚衣襟,遮住红痕已消的部位。

  昨夜重楚醉酒闹一晚上, 什么都做不了。还因为醉酒感知退化,怎么弄都没反应,反而吐了。

  蔺知意更喜欢重楚清醒时候欲说还休的羞涩和隐忍, 替重楚收拾好后便拥着他入眠。

  然而膨胀的喜悦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 无处可发泄, 他只能起来处理公务。

  某个醉酒的人睡到第二日下午才醒,挣扎开蔺知意的手,大声道:“我,我,讲故事了。”

  “嗯?怎么了?”蔺知意又粘过来想环住腰身。

  重楚眼疾手快扯过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只露出一个脑袋哀叹不已:“那我岂不是掉马甲了,你怎么不阻止我!”

  见重楚这反应,蔺知意脸上酒窝越来越深,俊美的脸吸引人视线。

  重楚目光顺着他滚动的喉结一路往下,脸颊瞬间漫上绯色。他丢给蔺知意一个枕头,把脑袋也塞进被子里。

  重楚底气全无,蔺知意为什么要阻止,这本就不关蔺知意的事,怪自己酒品太差还非要逞能。

  他只想梅寒来这个身份永远不要重见天日,最好被众人遗忘,连同过去一同埋葬。

  愿望太强烈,醉酒的反弹越明显。

  这下好了,五音不全加上说书天赋,是个人都会联想到梅寒来。

  以及当初梅寒来身为自己小弟子,连死期都一样。

  事实上,昨日宴会重楚笑得一脸灿烂的时候,继承影就发现端倪。他不敢相信,还走近专门敬了重楚一杯。

  重楚没有以师徒相称,碰完杯还拍拍继承影肩膀,举手投足都同某人完美重合。

  蔺知意抬眸眼里都是警告,当着继承影面夺走重楚口里的佳酿。继承影惊慌失措回了自己的席位,甚至打翻桌上的食物,引得王壹频频侧目。

  口里的酒还未咽下就被偷走,重楚眼里迷失一会儿又恢复清明,微抬下巴训斥蔺知意:“知意,你在挑战为师的尊严。以后没有为师的同意,不许当着弟子面轻薄为师。”

  蔺知意:……

  那么自己被师尊当众轻薄便可以吗?

  下一秒,重楚弯着眉眼,贴着蔺知意耳廓吐气如兰,尾音上挑,用很轻的声音道:“但私下可以。”

  蔺知意看着重楚因为酒意上涌微红的眼尾,用了极大的定力,才没有当场将人扛走。

  嗯,不能当着弟子面轻薄阿楚,他记着了。

  宴会还在继续,重楚酒量不行瘾却大,这次还是专门从斩月谷带来的秋露白,他馋好久了。

  蔺知意多次想阻止重楚,都被重楚别管我的严厉眼神给逼回去。他明了重楚喝酒是为壮胆表白,心里暖意翻滚。

  就算阿楚酒醒后会忘记他也开心,毕竟当着众人面,所有人都知道阿楚喜欢自己。

  现在阿楚这么高兴,那便随他吧。

  弟子们都挨个过来敬酒,重楚来者不拒,笑眯眯看着他们。

  到后来大家喝得东倒西歪,蔺知意抱着重楚回去休息。重楚一手搂着蔺知意脖子,一手指着月亮开始引吭高歌。

  难听的曲调直接让听众酒醒大半,想起被梅寒来歌声支配的恐惧。

  王壹和继承影那时因为处理叛徒言玖,没能听到歌声,乍一听都皱起眉头。

  三叁摇摇晃晃,打着嗝对众人感叹道:“没想到师叔唱歌跟梅师弟一样难听。”

  “就是就是。”洛拾亦摇头。

  从此灵犀门完美的重楚落下了五音不全这个缺点。

  重蝶不喜欢喝酒,和同样清醒的重明月走在最后,摸着下巴困惑:“是我的错觉吗?怎么师兄和梅寒来有点像?师兄以前喝醉酒也喜欢唱歌吗?”

  “当然是错觉。”重明月一脸平静,实则心里惊涛骇浪。《偃师技要》那本书是他亲手给师弟的,里面的术法他亦了如指掌。

  如今想来师弟的一些异常反应,包括招新大会流鼻血,将梅寒来与蔺知意绑定收徒。看起来是阴差阳错,细想起来巧合太多。

  难道师弟他……竟然那么早就开始谋划,追蔺知意?!

  如此说来,他们二人早就两情相悦,这场没有火药的战争,从一开始就输了。

  重明月停住脚步,看向高悬的明月,苦笑道:“月亮代表我的心……吗?可我终究不是那轮明月。”

  把自己当作鸵鸟的重楚听完蔺知意解释,心放了回去。故事是回到寝卧后讲的,马甲还在还在。

  他将被窝露出一角,瞪着蔺知意,责怪他吓唬人。

  鼻尖因为激动和热度沁出晶莹的汗珠,蔺知意只觉得阿楚越来越可爱了,真实状态下的阿楚是世界上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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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突然这么有礼貌。重楚不太习惯,隐约有印象跟蔺知意说过什么,硬着头皮道:“可以。”

  蔺知意碰了碰重楚鼻尖,卷走汗液,咸咸的,香香的。

  “我可以咬你吗?”

  重楚思考着蔺知意所指的咬是什么,低头抿了抿唇:“可以……”

  蔺知意褪下外袍,钻进重楚裹着的被子。

  “阿楚,我可以……”

  “废话怎么这么多!现在是私下,唔。”重楚踢开的枕头在空中被蔺知意金线卷上,塞到他腰下。

  “呦呦!”白狐撞开窗户跳入,要跟宿主叙旧。它只来得及看见白花花的什么东西,就被突如其来的金线缠成蝉蛹,毫不留情地扔出窗外。

  倾光阁又被加上好几层结界,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挣扎不开只能像虫一样蠕动的白狐:??

  “发生了什么?”重楚呼吸急促。

  “没什么,有虫子,已经处理了。”

  “什么虫子?”

  “……”感受到重楚的紧张,蔺知意喉头滚了滚,吻住重楚安抚他。

  长夜漫漫,春意盎然,溪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