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知意扔剑的举动看来就像是主动认输, 但擂台赛计时还在进行。重楚知道他是打算直接用二胡,心道你自求多福吧,可不是为师逼你暴露。
等不及嘲笑蔺知意的人连番开口。
“你看他,连剑都握不稳, 快下来吧!”
“就是个小白脸, 还是我们师兄厉害, 光靠气势就让他害怕。”
“别丢人了,快去你师尊怀里哭吧!”
笑得张狂的人回头正好看到重楚, 惊慌跌坐在地。
“怎么,你想在我怀里哭吗?”重楚轻轻挥手用灵力把人托起, 笑里藏着冷意,“那可不行, 我爱徒会生气的。”
那人刚站起来又立刻匍匐在地, 狠狠抽自己一巴掌:“不,都是我口无遮拦,重楚仙师大人不计小人过, 不要放在心上!”
“师尊!”梅寒来跑过去狠狠剜人一眼,拉着重楚离开。
暗处只有那人能看到的水魄针这才收起来,他颤颤巍巍爬出现场,哭爹喊娘地跑开。
因为重楚的出现,叽叽喳喳的吵嚷瞬间静默,各自乖乖找到自家长辈, 寻求庇护。
无极阁主阴阳怪气道:“重楚仙师门下,都是青年才俊啊。”
意指一个个都败得可好看了。
“彼此彼此。”重楚暗讽黑烬月同样是唐桐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得意的。
无极阁主分明听不懂暗示, 沾沾自喜地扭头关注比赛。
重楚也懒得再说话, 象征性地检查了王壹和继承影, 伤得并不重。这让他更加确定,唐桐是有意为之。折损灵犀门擂台赛主力,挺进前十将难上加难。
擂台上的唐桐慢慢摇着扇,视线在蔺知意身上打量一番,瘪了瘪嘴。他很不情愿承认,蔺知意剑眉星眸,身姿挺拔肩宽腿长,模样和仪态在他见过的人当中,都是上等。那又如何,还不是个废物,还想跟我抢人。
“废物”当着他面把二胡拿出来,他笑出声:“我大发慈悲让你奏完一曲,再让你体面地走。”
Top满足完视觉欲求,回头瞧见蔺知意眼里毫无掩饰的杀意,他微怔。竟然还这么嚣张,一会儿看我怎么让你「体面」地离开。
“多谢唐道友成全。”
蔺知意对唐桐的心理悉数掌握,低下头慢条斯理拉弦调音。
几声毫无节奏乐感的试音后,他礼貌朝唐桐微笑:“既然小师弟没给定悲伤还是欢快的曲风,那我随机组合好了。唐道友,希望你不要嫌弃。”
“随你。”
唐桐天真地以为蔺知意真的只是随便拉首曲子,卑微的挽回面子的方法。他自认作为这些人里修为最高的,适当体现出宽容之心才是正确之道。
“蔺师兄加油!”
“加油!”
“你一定可以的!”
灵犀门弟子敬佩蔺知意顶着人讥讽也面不改色,不禁鼓舞起来。加入鼓励队伍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喊得声嘶力竭,好像当着众人面拉二胡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情。
此起彼伏的助威声,让本来没觉得尴尬的重楚倒觉得非常尴尬。蔺知意调整弦的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支援声惊得抖了抖。
好在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婉转的乐声顺着弦动流泻出来。
前调很平静,似是在安抚大家。随着音符的拉长,哀婉的情绪一点点开始渗入,紧接着拉弓的手一展,节奏乍然加快。
忽快忽慢的声音听得人耳膜发胀,起初还算平静的情绪变得不安,但这不安只是单纯因为不好听,和音修没有半分关系。
音修的可怕之处在于,每传出一道声音,都会灌入灵力,任何听到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吸入灵力。灵力会顺着耳识扩散至其他五识,轻则眩晕想吐,重则出现幻觉。
就算封闭耳识,附带的灵力会通过其他几识传递,效果会比直接耳识接触差一些,但累积起来仍旧伤害显著,且无知无觉。
重楚疑惑,蔺知意是如何做到在未筑基的情况还能这么精细地控制每一道灵力,只影响唐桐而不影响其他人?
他闭上眼用神识感受了一遍,惊讶不已。
蔺知意什么时候布下的聚灵阵,连他都没发觉。
重楚回忆一番,蔺知意应当是在刚刚调音的时候,便以自身为阵眼,送出弦音在擂台附近布下很小型的聚灵阵。
毕竟擂台赛未开始前,会有专人对擂台环境进行检测,确保没有不公正行为。
因为聚灵阵的存在,当乐声传播时,沾染的灵力越过聚灵阵边缘将重新聚回到蔺知意身上,不会泄出分毫在擂台之外,自然影响不到其他人。
除了重楚事先知道音修存在,能领悟其中奥妙,其他人浑然不觉。
蔺知意拉着二胡,表情轻松,注意到重楚探究的视线,朝他露出一个快夸我的得意小表情,重楚忍俊不禁。
一些人实在听不下去这噪音,捂住耳朵躲得远远的。在他们看来,蔺知意肯定是破罐子破摔,纯粹恶心人。
唐桐身在其中,除非骤然释放灵力冲破聚灵阵让蔺知意受到重创,不然只会被乐声包围,陷入被动。
但唐桐因为太过自负,根本没有想到蔺知意步步为营,以退为进。就算他想到,也来不及了。
唐桐摇着扇左顾右盼,面对呕哑嘲哳的声音心里涌起怒火。他忍不下去了,想一扇子把人扇走,一运气才发觉体内灵力好像都消失。灵力失去运转让他惊慌不已,肯定是蔺知意做了什么!
他往前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似乎踩上摇摇晃晃的帆船,翻江倒海的恶心扑面而来。
“唐师兄他吐了!”
“哈哈哈,被难听到吐。”
“咦,他怎么又开始哭了。”
“不对,他笑了。”
“他怎么又哭又笑啊。”
有人不确定地提出猜测:“唐道友莫不是听出蔺道友曲中奥义,为此动容?”
“啊?这都能听的出来?”
“你懂什么,这叫知音。凡夫俗子自然意会不到。”
“好厉害啊!”
几个人又把唐桐夸上天。
“他怎么跪下了?”
“难……不,好听到下跪!”
啊这……重楚不知道蔺知意给唐桐的精神攻击是什么,但已经让唐桐很出糗了。
众人正疑虑着,唐桐从场上跳下来,兴奋地挥舞着手踢翻计时的香烛。越过擂台线就算输,挑衅规则也算输,唐桐这是主动认输?
刚夸着他们师兄的修士围过去,问发生了什么。
唐桐不耐烦把他们推开,逮着人就数落:
“你看你们一个个都弱成什么样,都是废物。你连筑基都打不过,你还会被手掌大的妖兽吓哭,还有你,学个功法学两年都只会皮毛,天天问我,烦不烦啊!说什么不耻下问,就你这蠢笨如猪的脑袋,给你一百年也参悟不了!”
琼瑶派里的弟子做梦都没想到,人前谦卑有礼的师兄私下居然心里是这样想。无端刻薄的话语,哪像一个正常人能说出来的。
不耻下问那位记得,师兄明明一直都夸自己。
“师兄,你没事吧?”
“滚,我最烦你了,一天天就知道吃,你就是头猪。”
“师兄……”
Top旁边人赶紧把唐桐拉开,唐桐还坚持不懈认为小师妹想跟他双修,情急之下都开始撕扯衣物。
几个人都按不动他,梅寒来看热闹离得近,唐桐余光扫到他,流着口水就冲着他而去。
被重楚凌空一指虚空抵住。
“小美人,大美人,嘿嘿嘿,让我亲一口。”
这如狼似虎的模样哪里还能见昔日的庄重,蔺知意这招真损,直接让人身败名裂。
继承影愤怒至极,撑着伤把愿赌服输的黄花塞进唐桐嘴里,唐桐嚼得如痴如醉。
最后是他们自己人看不下去,直接把人给打晕拖走。
唐桐突然变这样,是个人都知道蔺知意拉的曲子肯定有问题,看向台上的目光满是惊惧。
少阳派掌门惊叹:“蔺小友这用的功法奇特,闻所未闻。不会是什么歪门邪道吧?”
“你们少阳派只会肉搏,自然是没听过对灵力控制要求极高的音修。”合欢宗宗主终于找到机会暗讽少阳派掌门。
“当然听过!”少阳派掌门恼羞成怒,“那就是邪门的功法!”
无极阁主适时煽风点火:“或许重楚仙师可以给大家一个解释。”
蔺知意提着二胡走下场,脸色煞白。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音修攻击,要制胜金丹巅峰以他当前的修为还是太勉强,但结果他很满意。唐桐的精神力比他想象的脆弱,就是破开金丹巅峰本身的防御耗了点功夫。
几人的争辩吵得他心烦,一股腥甜突然涌上。重楚迅速封住蔺知意几个重要穴位,阻止气血逆行。
蔺知意晃了晃身形,用力抓着重楚的手腕,虚弱笑笑:“师尊,徒儿没给你丢人。”
重楚抿了抿唇,蔺知意不是为出风头,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丢人?可信度几分?
那边还在咄咄逼人,要重楚一个交代。重楚轻叹口气,道:“音修不是邪魔外道。”
作者有话说:
重楚:嘶,唐桐走之前是体面人。
蔺知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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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努力想在十二点前更,但是……嗨呀好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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