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凉:“……”

  忘了, 祁津走不走不是他能定的。

  新高那种把学校放在第一位而不惜牺牲学生的名誉,出了事也是第一时间牺牲学生,反转又仅仅是一纸公告,把责任统统推到出事的学生身上。

  这种学校, 祁津要是真的回去了, 才是脑抽。

  所以他还担心什么?

  保安室里。

  马校长说得口干舌燥, 他停下来喝了口茶,然后清清嗓子, 第五遍重复自己的话:“你们务必给我记住了!记牢了!把这群人的长相牢牢刻在脑海里!胆敢踏进我们十三中大门一步,大棒子打出去!听清楚了吗?”

  保安们齐刷刷朝天吼:“听!清!楚!了!”

  马校长心满意足,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去:“很好,就是这个精气神。”

  有位年轻的保安激动得满脸通红, 举手询问:“可是校长哪里有大棒子?是学校终于批准我们的申请,要给我们买装备了?”

  “哎呀呀我说你个小年轻怎么不会变通呢!那么认死理吗?”马校长急得抓挠腮, 教训道,“找不到不会找万老师要啊,他那没收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玩意,你们要的差不多都能找到。”

  保安们:“……”

  马校长忙不迭溜了,生怕多待一秒, 就要拨款给保安部。

  童凉赶在马校长溜出去之前,已经来到自己习惯翻墙的地方, 三下五除二翻上墙头。

  ——然后看了眼墙角。

  这会儿墙外没人,他应该不会再给自己踩出一个哥来。

  冰柜摊老板正在店里玩手 游, 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动静, 随口招呼了一声:“同学是你啊!自助自助, 想吃什么自己拿。”

  童凉算了下时间, 再回去差不多是体育课, 整好请大家吃冰棍。

  他掀开冰柜,白色冷气几乎是瞬间融化在空气里。

  天热了。

  “老板我拿四十三根,二十一块五?我扫给你。”

  “不用不用。”老板很热情地走过来,拦住他准备扫码的那只手,“你同学不是说请你吗?到时候我跟他结账就行,你想拿多少根就拿多少根,把冰柜全搬空都行。”

  童凉一愣,不由自主地出了会儿神:“不用,我自己付。”

  老板死活不愿意,他说他答应那位个子很高出手阔绰的同学了,“做生意就要有诚信!我都答应你同学绝对不收你钱了。”

  童凉连扫码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老板干脆把二维码揣兜里了。

  “那行吧。”

  老板很热心地从店里拿了个结实的塑料袋,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整袋,递给童凉:“你同学对你挺好。”

  童凉说:“嗯,他是我哥。”

  “是你哥啊?”

  老板在学校门口摆摊摆了十多年,见识了多少少男少女的稚嫩爱情,刚才有一瞬,他还以为又是一对小鸳鸯,直到同学一声「我哥」敲醒了他。

  对哦,他竟然给忘了,那么高的个子,肯定是个男生。

  老板因为自己的误会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说嘛,原来是你哥哥,难怪对你不一样,对你特别好。”

  童凉怔了下,他自己也不清楚缘由。

  祁津对他好吗?

  非常好了,而他们仅仅是同学和室友而已。

  ……但他对祁津也很好!

  耐着性子哄他!还为了他去找薛宛意帮忙。

  童凉开解了自己,拎着一袋冰棍,和老板说了再见。

  天气越来越热,体育课上了一半,没几个同学能好好穿着校服,打底的衣服一拧都是汗,然后就看见他们童哥拎了一大袋冰棍回来。

  汪一旭宛如一只脱缰的哈士奇,第一个飞奔过去:“童哥呜呜呜——我就知道童哥最好了——”

  “离我远点。”

  童凉把冰棍都给他,自己走到篮球架下找了个干净地方做好,给薛宛意女士发短信,感谢她的雷厉风行。

  薛宛意回得很快:“客气了,我也是第一次见我儿子为了他同学的事找我帮忙【龇牙】【龇牙】能不快点办吗。”

  校门正好打开,两辆箱式货车驶进校园。

  这一看就是学校又统一采购什么东西了。

  班长吃着冰棍跑了一圈,给大家带来第一手的消息:“同学们!是校服到了!”

  被体育课耗尽了一半精力的同学们顿时满血复活。

  “我的妈!我的够穿了。”一个男生痛苦哀嚎,“是,我是知道咱们学校只收两百块就够了,但两百块就买了我丑上整整三年啊!”

  苟绪平倒是很高兴,有免费衣服穿,管它丑不丑:“你激动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穿,大家都穿,谁管你钟无艳还是夏迎春?”

  男生又嚎了一嗓子:“天哪!为什么要有童哥这样的BUG!”

  “你小声点,童哥就在你身后。”

  男生:“……”

  男生心惊肉跳地瞄了眼童凉,见后者在专心玩手机,没有反应,多少松了口气:“也太作弊了,为什么童哥穿校服就那么好看……卧槽我一男的竟然都觉得好看。”

  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了,哥们,不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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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在童凉身上就是不存在的。

  他就是个行走的BUG。

  不对,这样的BUG貌似又多了一个,祁津。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不过丑的人更多,男生很快就给自己找到存在感,终于放心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胡景提前十分钟上完了课,就想叫几个男生去搬衣服:“同学们这是怎么了?”

  全班同学七倒八歪,毫无形象。

  这是学生?这是一堆烂泥吧。

  不过胡景呵呵地笑,他清楚是什么原因,故意逗他们:“好了好了,谁去拿衣服?汪一旭?还是你带几个男生一起去?”

  汪一旭干脆整个人直接往桌子上一趴,不情不愿地嘟囔:“太丑了,胡老师,丑的我们都不想动了,谁要谁去拿吧,我的送给他了,谢谢他。”

  “就是,胡老师,我坚决不做四班的罪人!”他同桌掷地有声,“这校服我们不要了!”

  平时有什么体力劳动,就是靠最后一排这几个男生。

  此刻体力劳动者们联起手反抗奇丑无比的校服。

  别说男生了,女生们才是反抗声最大的:“就是,那么丑。我们干脆明天上学都穿自己的衣服好了,我就不信还能罚所有人,法不责众。”

  简直说到了爱美女生的心坎里,一呼百应。

  再也不用每天冥思苦想什么时候把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心机打底。

  然而隔壁班突然兴高采烈地起哄:

  “啊啊啊!裙子!是裙子!”

  “马甲!白衬衫!绝绝子!太漂亮吧!”

  “确定不另外收费!天啊,这些衣服我能穿到天荒地老!谢谢富豪爸爸!谢谢富豪妈妈!谢谢富豪叔叔圆我梦想——呜呜呜——”

  全班瞬间炸开了,不约而同看向讲台上的胡景。

  胡景笑盈盈地:“谁去——”

  才刚开口,有一半的学生唰的冲了出去。

  新校服很快就被抱了回来,每个包装带上都标清了班级和姓名。

  “真的超级好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校服……”

  “还有领结,领结配马甲绝杀!”

  “这个质量?真的不另外收费?一看就很贵。”

  “老子!终于!不用丑下去了!”

  有人泼他冷水:“拉倒吧哥们,你丑跟校服没关系。”

  快要入夏了,学校先发了三套夏装,同学们迫不及待的拆开看,是白衬衫配深色西装马甲,衬衫的袖口和领口都有金色绣线的点缀,马甲用了十三中的校徽刺绣装饰,男生是西裤,女生则是同款材质的百褶裤裙。

  看上去可以直接上巴 黎时装周了。

  能穿这么好看的校服,高中都值了。

  胡景笑呵呵的看着大家:“同学们,明天就可以开始穿新校服了,当然想穿旧校服也可以。有什么问题就趁供应商还在学校里早点提出来,也好早点解决,最晚等到校庆,校庆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换上校服。”

  还用得着说!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们可以现在立马就穿!

  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童凉看着桌子上的三套校服,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像他妈妈是说过他们校服太难看,要找人给捐一套?他赶紧发消息询问薛宛意,得到肯定答案。

  薛宛意还回了一条:“晚自习玩手机?童凉你是不是想退步!”

  童凉:“……”

  可怜的薛宛意,做了好事,为了不卖儿子,放弃了同学们的忠心感谢。

  同学们的兴奋劲过去,纷纷揣测究竟是哪位好心人。

  胡景就说:“我只知道设计师是一位国内外知名的大设计师,具体叫什么……呵呵不能说。”

  同学们:“!!”

  胡景继续说:“好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人家说了要匿名,同学们也要尊重人家是不是?大家每天都穿校服,我想,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同学们开心炸了,不仅每天穿,放假也穿!

  然而问题又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男生都不会系领结。

  绝大多数女生也不会,但女生们心灵手巧,凑在一起讨论两分钟,几本就会了。

  男生只能带着饼干巧克力去请女生指教。

  童凉也不会。

  不就是一根绳子吗?还要往脖子上系?

  有女生撺掇柳鸢飞:“你去教童哥,快去啊,都给你留机会呢。”

  柳鸢飞暗恋童凉这事,根本瞒不住。

  身为十三中女神,绝大多数女生都不敢跟她抢心上人,尤其是团结的四班女生,更是每每都把好机会留给她。

  柳鸢飞瞪了他们一眼,压低声音警告:“你们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这群女生没有见识过祁津和童凉彼此之间那无法描述的占有欲,当然什么都不明白,她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但这么甜的CP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能磕,太无趣了。

  她好想分享啊啊啊!

  下午发的校服,同学们晚自习就迫不及待地换上。

  讲究同学去玩得好的住宿生的宿舍换,不讲究的则在厕所随便换。

  值班的宿管阿姨正在吃晚饭看宫斗剧,吓得不轻:“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来宿舍了?”

  “阿姨,没事,我们来换个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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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凉推开门,看见里面的男生正站着脱T恤,男生露出结实的胸肌,线条轮廓很深,衬衫马甲搭在椅背上,显然也是回来换新校服。

  他看见童凉,先是一愣,紧接着继续手上的动作,脱下了T恤,短发散乱,肩宽又宽又结实。

  见他还站着门口不动,祁津懒懒地一抬眼皮,黑眸沉沉地落在他身上,问:“站着干什么,进来。”

  “童哥你站在这干什么?自己的宿舍也不敢进?”汪一旭准备去苟绪平宿舍凑合下,看见童凉站在门口不动,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卧槽!祁哥你□□啊!”

  苟绪平都已经进宿舍了,赶紧两步蹦过来:“什么,快让我看看!”

  童凉:“……”

  两个傻逼。

  童凉毫不留情把他们关在门外。

  祁津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换好衬衫,慢条斯理扣扣子。

  谁想跟他说话,童凉拆开校服的包装袋,抖开衣服观察了下怎么穿,穿好衣服,只剩下领结,这玩意他实在不会系。

  设计这玩意干什么?

  锻炼学生动手能力?

  那还不如像马校长之前找的拒绝联考的借口那样,一人发一袋种子,安排他们下地农耕。

  祁津早在他拆衣服的时候就穿好,边看他脱衣服边穿好自己的校服,三下五除二打好领结,却发现他把领结绕成一团,塞进兜里。

  一看就是不会系。

  他说:“不会系?我帮你?”

  童凉转头,眼睛睁得有点圆,他把祁津的主动开口当主动求和的表现,童哥就超受用,决定给他一个台阶:“行。”

  闹脾气冷战中的男孩子,稍微哄一句,就开心得不行,嘴都稍微撅起来了。

  祁津心里一软,接过领结,温柔地从他的后颈绕过,小心避开皮肤相触。

  然后童凉踮起脚尖。

  祁津轻笑:“不用。”

  “你弯腰不难受吗?”童凉承认自己既没大长腿也没超高个,祁津给他系领必须要微微弯腰,这个姿势应该挺累。

  虽然是祁津主动低头求和,童凉觉得他理所应当要配合一下。

  祁津说不用,他还是踮起脚尖。

  扬起下巴的时候,擦过了祁津的手指。

  冰冰凉凉,极温柔的触感落下的时候,祁津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一下,语气有点坚定:“不用,站好。”

  童凉「嗯」了声。

  也就是十来秒的功夫,祁津:“好了。”

  童凉眨了眨眼,这身衣服衬得他一张小脸有点圆,其实乖巧得不行。

  他安静看了一会。

  祁津忍不住问:“又看我干什么?”

  童凉咬了下唇,眼神不安地到处乱瞟:“那我们这是算是……和好了?”

  祁津语气冷了几分:“没有。”

  童凉:“……”

  学霸太烦了!爸爸要让他知道什么叫——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祁津拉来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仰头看着他,“我是喜欢男生,有喜欢的人了,但那个人不是程桑。”

  从居高临下的角度看起来,他的眸子黑得动人心魄,本来就是低音炮,可以压低的时候就有作弊嫌疑了。

  童凉轻轻哦了一声。

  祁津就有些心累。

  他又等了一会,童凉的反应没有什么变化。

  就更心累了。

  脑子也不笨啊?到底是哪里不对?

  门外有人在哐哐哐敲门。

  汪一旭:“童哥你换好了没有!要我帮你系领带吗,我跟柳姐学了半天呢!可会系了!”

  苟绪平捂脸。

  汪一旭厚着脸皮跟柳鸢飞学了半天,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好歹算学会了。他不能白学,非常乐于助人,一连系了五六条。奈何他手劲实在是大,有次还给误系了个死结,同学们谁还敢让他系,他只能来祸害童凉。

  童凉唰的打开门:“你要再给我系一次?”

  祁津摆好椅子,抬眼看着汪一旭。

  汪一旭本能地打了个寒颤:“不了不了。”他看到童凉的领结,有些眼红,“童哥你系得怪好看的。”

  他死死捂着自己的领结,人比人气死人,领结比领结……他就怪丢脸的。

  童凉往后一指:“他系的。”

  汪一旭感觉周围的空气温度又降了至少八度,忙不迭后退一步:“我没问我没问!”

  童凉:“什么毛病。”

  祁津走过来:“走了。”

  既然和好了,童凉就从今晚开始继续学习,临走前不忘拿上书和笔袋。

  一路往教室走,离上晚自习还有十分钟,路上学生很多,几乎所有人都在兴奋地互相送彩虹屁。

  “帅啊!老冯!”

  “哪里哪里,没你帅。”

  “嗨!老子今晚走路都带风!”

  但没走多久,围观的女生越来越多。

  童凉很适合旧款的白绿校服,简直是装乖的利器,他皮肤白,能轻松穿出一种干净而青春的感觉,新校服虽然也能衬得他像小王子一样,但总的来说,没法和祁津比。

  祁津身材的优点完全被质地精良的衬衫西裤衬出来,浑身上下充满一种睥睨的气质。

  女生们看一眼,就赶紧红着脸跑开了,然后又忍不住回来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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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绪平很佩服地点头,补充道:“金融精英!”

  “再来个公文包!”

  “梳个大背头!”

  童凉没管这两人胡说八道,他正别扭,走路姿势都有些不对。

  祁津:“怎么了?”

  童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没事。”

  祁津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裤子太长?不能露脚踝了?”

  童凉:“!!”

  这都能知道?

  他一年四季露脚踝,突然不露,路都不会走了。

  但祁津那种「我看透你了」的目光令他不爽,什么时候这么了解他了?

  童哥神秘莫测好吗。

  童凉忽的扯扯嘴角,勾了勾手:“过来。”

  祁津靠近。

  他们本来就靠得近,这个距离必须要停下来,不然会胳膊打胳膊腿绊腿。

  近的能看见童凉脸上细小的绒毛,像枝头正在成熟的水蜜桃。

  童凉拽住他的手腕,他大脑一片空白。

  童凉从兜里掏出黑色水笔,用牙齿咬开笔帽,边说边在他手腕上画:“精英阶级,嗯?这样才叫精英阶级。”

  三下五除二,童凉飞速画完了,收好笔,挑衅似的看他。

  手腕上是枚画得歪曲八扭的「手表」。

  祁津看着手腕,心脏倏地扑通一声,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心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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