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宁甯现在就藏在她身体里的某处，一脸揶揄地听着她与来知然的对话。
“那岂不就是你在明她在暗，这可不好对付啊。”来知然摊开双手道。
“对付？好端端的，我对付她做什么。”月先先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
“你不想对付她？”来知然惊愕道。
“不想。”月先先坦然地摇摇头。
“不想？难道我们就任由她肆意妄为，操控着你的身体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来知然苦口婆心道。
“杀人放火？”月先先挑了挑眉。
“看来没人跟你提起过，在峨桓失踪后，她烧了远山楼以及我那还未建成的客栈，还在一枝潭附近设下了许多夺命陷阱。”来知然长舒一口气。
“毁掉的东西，我想她应该给出了赔偿。”月先先尴尬地回道，“不然这儿不会这么清净。”
“狡辩没有用，对，赔偿她是给了，可是什么样的人会烧楼玩？她是脑子不太灵光，还是吃饱了撑的，胡作非为到这种地步？”来知然忍住火气道。
“这是她的事，与我无关。”月先先眨了眨眼说道，她以为宁甯是不喜欢远山楼里那些东西才烧的楼，毕竟百货楼里的货物绝大部分都不属于这个时代，可这样的纵火缘由她不敢说出口，来知然能心大到接受她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这远超乎她的想象，可如果知道这俩灵魂并不是原装的谁又知道来知然心里会怎么想，于是她皱了皱眉又说道，“我突然觉得睡前洗个澡应该很不错，你能不能先出去。”
“不能！”来知然将身子横在月先先与澡盆之间。
“洗澡水可是你烧的，你也不想别人浪费你的劳动成果吧。”月先先好笑道。
“也就烧个洗澡水而已，大不了凉了再烧就是，在我们解决好那个宁甯的事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什么也不可以做。”来知然义正严辞道。
“不是我想打击你，只是宁甯这事儿真的无解，劝你别把气力白白浪费在我身上，这不值得。”月先先直视着来知然的眼睛道。
“你是新近才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旁人的，对吗。”
“嗯。”月先先错愕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能把她撵出这身体？如果我们请来法师帮忙、或者凭借你那熬鹰的意志力把她踢出去，众志成城齐心协力对付她也不行？”来知然恨铁不成钢道。
“我与她共用一具身体，虽然彼此的行为举止截然不同，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人长有两颗头，但我们的本质依旧是一体，能理解？”
“什么叫'是一体又长有两颗头'，你们是并蒂莲吗？”来知然好笑道。
“似像非像。”月先先眨巴着眼睛道。
“如果是并蒂莲，那岂不是更好办？同茎双花，虽然都长在一根茎上，但它们各自有各自的花蒂，这不妨碍我们将多余的那朵莲花移除吧。”来知然越想越觉得这方案可行。
“确实不妨碍，”月先先闻言意识到并蒂莲的比喻不太恰当，四下张望着，希望能从房间里找到更合适的比喻，“关键是我们俩谁是多余的，况且我们也不是莲花，掐掉一个头余下那朵就能活得更好。”
“当然是她多余，她不多余谁多余？”来知然一激动就踢在身旁的桌腿上，震得桌子向前推进好几步，直至撞在墙上才停下，“你们如果不是莲花那又是什么？”
“影子，是影子。”月先先歪着头看向书桌。
“影子？”
“对，影子，就像这个茶壶，”月先先走到书桌前，摆弄着桌上的茶壶道，“当我是这桌上的茶壶时，宁甯就是这茶壶的影子，反之亦然。”
“所以你是想说，你俩其实是影子怪？”来知然逐渐瞪圆了眼睛。
“不，不是，我是想说，我跟她的关系，相当于这茶壶跟影子，如果影子不见了，”月先先点了点桌子后飞快地将茶壶藏到了身后道，“茶壶也会从我们眼前消失，我们不是并蒂莲，剪掉其中一朵另一朵照常会结蓬，没有影子能离开本体独自存在。”
来知然看懂了这示范，一股子沉重的力量压在心头，嘴上依旧不死心道，“没有吗？万一有呢？”
“没有万一。”月先先见对方明白后，便将身后的茶壶放回了桌上，“除非把我禁锢在没有光的地方，没有光就没有影子，兴许上天能在我们二人之间做出选择。”
“当真？”来知然眼里的光死灰复燃。
“你不会想试试吧？没有光连狗尾巴草都活不了，更何况我是一个人？”月先先绕过来知然朝耳房走去，“即便有人真那么做，结果也一定不会如他所愿。”
“又不是关一辈子，我们只需要关到她消失，等她消失你自然可以重见光明。”来知然苦口婆心道。
“你为何认为消失的一定是她？”
“不是你说的吗，没有光，就没有所谓的影子，那没有光，她铁定会消失。”
“那我问你，上次你被人埋进地里时，棺材里可够黑？”
“额，”来知然闻言禁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即双手抱胸道，“黑！当然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你也是被埋过的人，不觉得被困在里面生不如死吗？”
“不觉得。”月先先无所谓地摇摇头。
“嗯？那你可真是勇敢，同样是被埋，我怕你不怕，那你就更没有消失的理由。”来知然咬着后槽牙说道。
“那晚在里面的人不是我。”月先先坦白道，“这事儿我没印象。”
“没印象？你怎么可能没印象？”
“没有亲身经历，怎么会有印象？”
“难道我们那晚救的人不是你？是峨桓放进去的替身？哦，我懂了。”恍然大悟的来知然抓挠着自己的头发道，“你的意思是说，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你，是宁甯？”
“嗯，你不是说，当时你有对会发光的耳环吗？可自从我清醒后，耳环可从未发过光，我猜想那耳环是宁甯的东西。”
“是吗?我还以为那东西被晏九如给弄坏了，说到底，我们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来知然想拍桌子，却又拼命忍下。
“没有。”月先先用手拨弄着澡盆里的花瓣低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