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撤下捂住嵇在桑的嘴, 并嫌弃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嵇在桑,不会说话就别说。”

  嵇在桑委屈地看向程闫夏,结果半分没得到人家的关注。

  他重新升起战斗力, 对着裴予神气道:“你会说话那你多说两句。”

  程闫夏扫过来一眼,漫不经心:“你俩不吃?”

  “吃!”异口同声。

  明楉莞尔。

  几人落座,桌上慢慢一大堆江市的特色菜。河鱼河虾,还有今天运过来的海鲜。

  明楉挑着些自己喜欢的,细嚼慢咽吃着。

  嵇在桑看看明楉身边的程闫夏,又将视线放回到明楉身上。“明楉,你怎么有空出来玩儿啊?”

  明楉咽下嘴里的东西,才道:“娇娇的乐队今天有表演。”

  “哦-楚娇娇啊,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程哥玩儿的呢。”

  明楉瞥了眼程闫夏, 解释道:“不是,程闫夏同学, 我不要知道你们会来的。”

  要是被程闫夏以为他是跟着他来的,绝对会更加不喜欢他的。

  程闫夏睨了嵇在桑一眼。心中却发闷。

  楚娇娇叫得亲昵,怎么他就要在后面加个同学了。

  裴予瞥到程闫夏的样子,手往嵇在桑后脑勺一摁。“吃饭就吃饭, 话怎么这么多。”

  嵇在桑:??

  我到底干了啥!让他这么嫌弃自己的话?

  气氛不知道怎么就冷下来了,明楉小心翼翼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程闫夏。捏着手指表表情无辜。

  怎么又惹到了。

  男人,真是善变!

  一顿晚餐,一直吃到七分饱才重新热络起来。

  嵇在桑对明楉一口一个朋友的叫着, 要是来杯酒,就差拜把子称兄道弟了。

  吃完饭,桌子收拾完, 时间也不早了。

  “谢谢你们今天的晚餐, 我先回去了。”明楉盯着程闫夏垂在身侧的大手, 即便再留恋但也不宜久留。

  程闫夏动动手指,起身送人。

  明楉在程闫夏即将出门口前转身,小声道:“不送了,我回了。”

  “找得到路吗?”程闫夏靠在门框姿态悠闲。

  明楉:“找得到的。”

  程闫夏见他终于舍得抬起头,放轻了话:“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上,店里还有事儿呢。”

  明楉失落,他果然不喜欢自己呆在这儿。现在都催促着自己走了。

  “明早?”

  “嗯。”

  “晚安。”程闫夏看着重新对着自己的发旋。

  “晚安。”明楉快速说完转身。

  “晚安——”

  门里,不要脸的声音带着酸不溜秋的气味儿砸向程闫夏。

  程闫夏关上门,侧头看着两人。

  “嘿嘿,程哥,那啥,睡觉了哈。”

  说着两人胳膊抵着胳膊,并排面对着程闫夏,迅速从门缝中溜过。

  门在下一秒,砰的一声关上。

  嵇在桑指着门:“臭男人!”

  “别忘了,你也是男的。”裴予摇摇头,“这下好了,玩儿都没得玩儿的了。”

  “不是还有我吗?”

  “你不行。”

  “你才不行,裴予咱比比!”

  “幼稚!”

  “呵!你不敢!”

  “谁不敢!比就比!”

  程闫夏后背靠在门上,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幼稚。”

  没了热闹的声音,心底被压下来的事儿重新浮上来。程闫夏左思右想,确定自己跟明楉不认识。

  但是奇异的是,明楉认识自己。还很熟悉。

  “怎么会呢……”程闫夏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黝黑的双眸更显深邃。

  ——

  深夜,明楉睡得正熟。柔软的大床将自己的知觉拉回了上辈子。

  仿佛只要轻轻一翻身,就能滚落进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但事实上,滚了一圈。明楉恍惚着从地上爬起来。

  幸好身上还裹着被子,没让自己摔到。

  白天睡久了,醒来过后睡意全无。明楉慢吞吞地爬上床,心里边像筛子,空寂又孤独。

  他抱着膝盖缩进被子,眼尾红红的。

  “老公啊……”

  “你要是也能想起来就好了。”

  明楉委屈地瘪瘪嘴,将自己往被子里藏得更深。

  另一边。

  睡着的程闫夏反反复复做着一个梦。

  梦中天幕漆黑,但地上是纯白的雪。厚厚的靴子踩下去,直接落下一个几厘米厚的脚印。

  是一个巷子里。

  即便是冬天,这里也散发着难闻的垃圾腐臭味道。

  程闫夏闭着眼剑眉蹙起,深觉自己这梦做得有点过于真实了。

  大雪承受不住重量,咯吱咯吱的细碎声音在巷子里清晰可闻。但成年的自己像是没察觉一般,目标明确地靠近垃圾桶旁边。

  “出来吧。”他听到自己说。

  谁出来?

  视角缓慢降低,“自己”蹲了下来。

  黑色皮手套被扯下来递给身后的人,“自己”眼看着面前青年颤抖得厉害,仍旧缓缓伸手将他拢在怀里,抱了起来。

  青年不受控制后仰了点,侧脸露出。

  是……明楉!青年时期的明楉。

  程闫夏手一紧,梦境再次转变。

  重新开始。

  反反复复,即便是程闫夏醒了,这个梦也依旧印象深刻。

  他看着满天的灰云,手机屏幕微亮起。凌晨三点。

  程闫夏按了下抽疼的太阳穴,将其归结为白天与接触明楉太多。纯粹属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清晨,明楉早饭都没吃,跟方启行楚娇娇说了一声下山去坐车。

  从酒店到市区,有一条专门的公交线路。但是班次少,最早的一班在早上六点半。

  大理石台阶在晨露的润泽下清澈,倒影出长时间不曾变幻的景。明楉裹在厚实的棉衣当中,疾步掠过地上的光影。

  下完了山上的斜坡,正要到公交站时,陡然看见一辆黑色的车从山上驶下。

  明楉后退几步让开路,车却直接在自己跟前停下。

  明楉正要躲,车窗打开。

  “明楉?”

  “程闫夏同学。”明楉圆眼微张,瞳孔里满是惊讶。“这么早,你要回家?”

  “嗯,家里有急事。”程闫夏神色冷静,打量了下明楉的穿着,他道,“上来,正好一起。”

  明楉看了下公交车还没到,想着早点回去早点帮忙干活儿。

  他点点头,麻溜地爬上车。

  后座就两个座位,明楉一进去直接被程闫夏的气息包裹。淡淡的松木香气,还带着浅淡的晨露的冷霜气息。

  很干净,像松间笼罩的白雾。闻着心旷神怡。

  明楉缓缓放松下来,学着程闫夏的样子将脊背靠在后椅。“麻烦了。”

  程闫夏:“顺路。”

  “嗯,谢谢。”明楉乖巧道。

  眸光游弋,最后还是落在窗外。程闫夏不喜欢,明楉也习惯了克制追逐他的眼神儿。

  “该死的男人,居然抛下我们俩走了!”

  酒店,睡到十点多的两个人起床。刚想找程闫夏出去吃个早午饭,结果人走了!

  嵇在桑穿着大裤衩子,悲伤的靠在程闫夏房间的门上,蒲扇似的大掌断断续续拍着门。

  裴予揉了揉乱发:“走,咱哥俩吃好的去。”

  他拉扯着嵇在桑的手,劝道:“孩子,你还是早点习惯程哥忘了咱俩的事儿吧。”

  以后肯定还多着呢。

  ——

  店门外,明楉从车上下来。双手垂在身侧,微微弯腰:“谢谢程闫夏同学。”

  程闫夏脸皮子又紧了一下。

  明楉不明白哪儿惹到他了,嘴巴张了又合。“那,那就……”

  程闫夏调整一下表情,尽量显得和善。“说说手机号码。”

  明楉嘴皮子一秃噜,将自己的号码抖得干脆。程闫夏看着手机上与上次那个电话完全一致的号码,摁住了自己询问的想法。

  明楉见他不答。“你、你的呢?”

  程闫夏看着跟前的人心情复杂,他启唇,在明楉越来越震惊的神情中将号码说完。

  “怎么这个表情?”程闫夏温柔的眼中带着审视。

  明楉一怔,匆匆遮掩。“没事。”

  程闫夏心思混乱,只道:“嗯,先走了。”

  明楉:“再、再见。”

  黑色的车驶入车流,不多时只剩一个车屁股。

  明楉心下一松,垂着肩膀泄了气。

  “好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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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