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从人群边上跑过去个人,抓着明楉就往旁边的小道拉。

  程闫夏眉心一重,想都没想长腿挪着迅速跟了上去。

  “明楉, 你借我一千块钱。”

  明楉捏着自己已经红了的手腕。刚刚皮拧在一起,疼得他本就因为有些冷而白的脸色更加没血色。

  “你干嘛找我借钱?”

  明楉知道唐稷方跟他不对付,两人见面五句话都说不上,怎么还会主动找自己借钱?

  不过,出于对亲戚的基本关心,明楉还是问:

  “你是不是惹什么事儿了?”

  “惹事儿了最好还是告诉舅舅吧。”

  “废话别多说,叫你借你就借!”唐稷方频频往小路的尽头看,高高的眉骨愈发耸立, 一看就是不耐烦了。

  明楉看着不对劲。不动声色地看向唐稷方看的那个方向。

  那边一拐弯儿, 就是学校的侧边。

  上面是高高的围墙,经常有些人聚集在那一块儿。遇见些好欺负的就拉过去, 将荷包洗劫一空。美其名曰,交保护费。

  明楉初中的时候遇到过,兜里书包里的东西被翻出来完,那些人没找到一毛钱。

  结果书包还被扔在地上踩了几脚, 书也脏了。回去还被他妈拉着数落了一晚上。

  明楉将脑中的想法撇开,悄悄后退一步与唐稷方拉开距离。

  他尽量语气平稳:“我没钱。”

  “你怎么没钱!”唐稷方半点不信。

  “唐稷方!”明楉深吸一口气,那双温软的眼睛难得生出尖锐,“你有事去找你爸, 别找我。”

  “我说了,我没钱!”

  “我他妈不信!”唐稷方虎着脸直接伸手来抓。

  明楉脚步一错,书包往他脸上一砸就跑。

  但没曾想他还有同伙。

  藏在围墙那边的几个杂毛立马跑了出来。眼看着就要近了, 明楉发狠地朝着唐稷方一踹, 撇下书包就跑。

  可他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他双手护头,紧闭的双眼上长睫像脆弱的蝶,颤抖不已。

  本以为今天栽了,但腰间一紧——

  一股巨大的力气拉扯着他往前,身体随着惯性猛地撞入熟悉的怀抱。

  “程哥!”

  “我,我们可没有惹你。”

  “他既然是你的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先,先走一步。”

  程闫夏这些天心中堆积起来的郁气在见到明楉被打时直接到达顶峰。他眸底暗沉无波,却是猛地朝着唐稷方重重一踹。

  “打了人,就这么算了?”

  程闫夏语气极轻,但像刀片一样寸寸割开这些打着收保护费的名义捞学生钱的二流子。

  “程,程哥!是我们老大让我们做的,真的是我们老大!”

  明楉听着他们的交涉,这才软了手脚靠在程闫夏的怀里。

  耳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单单是听着,就给了明楉无尽的安全感。他后怕着,手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角。捏得指节泛白。

  明楉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刚刚他差点又被打了。

  唐稷方扫过所在程闫夏怀里的人,眼中的精光一闪。他顾不得肚子上的疼,笑嘻嘻道:“表哥,你怎么不说你认识程哥呢?”

  明楉听他的声音一愣,随即意识到还有人。他松开手垂头站在一边。

  “不认识。”

  他双手握拳,从男生那里汲取了足够的勇气。双目直视吊儿郎当的唐稷方道:“唐稷方,你做的这事儿,舅舅知道吗?”

  “我做什么了?”他小心看了一眼后边那群人,像忽然有了底气,“程哥,我只是跟我表哥借点钱而已。对吧,表哥。”

  “不,你是想抢钱。”明楉的声线偏软,即使说的话很强硬,但依旧听着糯糯的,对人没半点压力。

  “明楉!别给脸不要脸!”

  程闫夏一拳扫过,带起破风的声音。刚才还神气的人顷刻间捂着嘴痛呼出声。

  “既然是赵三思找的你们,那我就去问问赵三思。”

  边上的杂毛儿见状,对着唐稷方咬牙骂道:“你他妈的,跟老子说的是什么,轻轻松松?这下好了,招惹了程闫夏的人!”

  “啊!别打!明楉是我表哥!程闫夏肯定也会护着我的!”

  “打!他妈的使劲儿打!”

  ——

  “喂,程哥啊-打球吗?”

  “赵三思,学校外面,你的人伤了我的人,说你指使的?”

  听筒里的声音立马暴跳如雷:

  “放他娘的狗屁!”

  “老子自从被你打了后,安分守己好多年了!”

  程闫夏低头,看了看明楉圆咕隆咚的发旋。语气漠然:“是嘛,那你那兄弟?”

  “我给你个交代!”

  “好,明天。”

  程闫夏挂了电话,拎着明楉还松垮的后衣领抬了抬。“怎么,不说声谢谢?”

  明楉与程闫夏靠得极近,他点点头声音听着闷闷不乐:“谢谢,麻烦你了。”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直接给程闫夏的戾气又抬上来了。

  “不熟悉的人的话别信,这么多人,怎么就你会骗。”

  “蠢!”

  说完他转身就走,明楉刚想解释,身边就没人了。他委屈巴巴地捡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

  “你才蠢!”

  站你眼前你都认不出来。

  “再说一遍?”

  不知怎么折回来的程闫夏忽然从明楉头顶发出一声。

  明楉喉咙一紧:“我、我蠢……”

  “拿着,回去擦一擦。”

  明楉翻手看了下,又塞回去:“活络油?我用不上的。”

  说罢,明楉先一步走开。

  程闫夏看着掌心的小玻璃瓶,眉头拧得死紧。像是要给瓶子盯出来一个洞。

  坐在车里等了半天要去程家的嵇在桑问:“程哥怎么了?”

  裴予轻轻一笑:“心里不得劲儿呗。”

  人黏着的时候自己讨厌,现在不黏着了,又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

  渣男!

  嵇在桑一脸八卦,半个身子往裴予身上凑:“失恋了?”

  “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这样说?”

  “啊!程哥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裴予双手抱臂,抱臂靠在椅背:“闭嘴吧你,蠢蛋儿。”

  嵇在桑立马暴躁:“狗蛋儿,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