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工人都有这么高的工资吗？”
王厂长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刚开始，我们一年也就给个七八两，因为都是女工嘛，大人您也知道，女人劳力不值钱，能有七八两银子收入，她们也非常高兴了。”
“令大人考察后，让我们提高工人待遇，还给我们做企业文化培训，待遇福利才提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些十五六岁到四五十岁的女工们，从她们脸上，方嘉实看到了由衷的满足与高兴。
我们的人民要求高吗？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份稳定的工作，穿衣有着，三餐有落。
自己身居庙堂之高，朝堂上整日里讨论的都是所谓国家大事，人民在自己心里几乎成了一个符号。
在实实在在为人民做主这方面，我不如令现怀呐。
“我们也在这吃点吧。”
方嘉实打定主意，吃过饭就回，大不了放弃布庄生意，反正家里生意多得很。
王厂长本来已经在干部食堂准备好了小灶，奈何方嘉实态度很坚决，一行人便在这里用了个便饭。
吃了过午膳，王厂长带着两位领导继续参观。
巨大的厂区让方嘉实震撼不已，心中不断感叹，这样的工厂多一些，才能兴国兴邦啊！
“两位大人，接下来参观的这个厂房就是我们最近搞出来的新技术，请进。”
方嘉实打量着这个大厂房，同其他厂房不同，这一间修是临河而建，厂房边还有许多水车，正快速旋转。
方嘉实走进车间，立刻发现不对劲。
刚刚他已经参观了好几个车间，每台织布机都是要一个人去脚踏操作的。
可是这里，这些机器，不仅在体积上大了很多，
最关键的是居然不需要人力踩踏，它们在自行织布！
令现怀笑着说。
“方大人你看，成熟的织布机，就应该自己织布！”
看着瞳孔地震的方嘉实，王厂长解释道。
“方大人，这是长乐大学最新研发的水力织布机，只要有水流的地方，机器就可以自行织布。”
“我们只需要少少的人手进行操作就可以了，这织布机的效率是普通织布机的四十倍以上！”
更少的人手，更多的效率！
方嘉实大骇，这机器要砸了多少人的饭碗！
看着不知疲倦，不停转动的织布机，简直就是魔鬼！
这一刻，方嘉实想到了车间里、食堂里那些纯真的笑脸。
在这一瞬间，方嘉实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决不能让这机器普及开来，否则一定会出大乱子！
他拉住令现怀，脸色严肃，声音坚决。
“令大人，这机器必须毁掉！研究这机器的人也得关起来。”
此时，正在上课的东方盛打了个喷嚏。
令现怀一脸的懵逼，王德发？毁掉？怎么的方大人，出门忘了吃药了？
“方大人，这是为何？你可知道这机器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必须毁了它！”
“令大人，我问你，这棉纺厂养活了多少人？
“工人一万人左右，另外还有上下游的从业者、给厂子做配套的服务人员大约一万人，总共两万人。”
“那你可知道，这机器一旦大面积使用，会有多少工人因此丢掉饭碗？”
令现怀松了口气，还以为怎么了，他无所谓的说。
“是会有有多工人丢掉饭碗，那又怎样？”
方嘉实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没想到，令现怀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書喇
就在刚刚，他还认为令现怀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能臣，现在一看，是自己走眼了，他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喝到。
“你说的什么话！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长乐县两百多万百姓身家托付于你，你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令现怀没想到方嘉实会有这么大反应，决定好好解释一下。
“大人可知道，珍妮纺纱机普及之时，有多少传统织布从业者失去了谋生手段？”
方嘉实一怔，是啊，这珍妮纺纱机已经打破了一次行业结构，为什么没有引发什么乱子？
“大人，市场是具备自我调节的能力的，某个行业饱和后，多余的人会自动转移到其他行业。”
“水力织布机普及之后，多余的工人可以转移到上下游产业，比如机器的维修保养，将布匹制作成衣服被子等。”
“或者干脆转移到其他行业，比如服务业、建筑业、商业。总的来说，我们大安还远没有达到劳动力饱和的程度。”
“失业这种奢侈的事，朝廷暂时是不用考虑的。”
“现阶段朝廷要做的，就是从农业、手工业大量解放生产力，把他们释放出来，投入需要人力的地方！”
令现怀看方嘉实若有所思，情绪也平静了很多，继续说道。
“就拿这棉纺厂举例，水力织布机普及后，需要的工人少了，但是消耗的棉花更多了，是不是需要人手种棉花？”
“生产的布匹多了，是不是需要人手运送、加工？”
“人们在穿衣保暖上的花费少了，是不是可以用来干别的事，比如娱乐业、服务业，都需要更多从业者，棉纺厂下岗职工是不是可以去那些行业呢？”
终于，方嘉实微微点了点头。
“令大人，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员工的利益一定要保障好，具体的怎么做，我不如你，希望你好好考虑。”
令现怀看着方嘉实的眼睛，认真的说。
“方大人，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工业革命正在启动，革命，就没有不流血的，但我令现怀保证，一定尽力保障好百姓们的利益。”
方嘉实琢磨着令现怀这番话。
革命？改革旧制，奉迎新命吗？这个词，用得好啊！
他不禁对令现怀起了别样的心思。
“令大人真乃治国之大才，放在县令位置属实大材小用了，本官有意引荐令大人来我中书省任职，令大人意下如何？”
令现怀心中鄙夷，你中书省左丞相也没我长乐县令做的舒服啊，口中却谦虚道。
“下官才疏学浅，恐难胜任要职，况且长乐县目前还离不开下官，只能多谢大人美意了。”
方嘉实遗憾的点点头。
“你说的不错，除了你，没人能把控长乐县这个庞然大物。”
“把握好这个舞台，好好发展，那咱们这就走吧。”
言以至此，方嘉实已经完全不想过问断货之事了，棉纺厂承受不住自己和卫国公的博弈，他不想这样有良心、有野望、正在改变时代的厂子倒在政治博弈之下。
令现怀顿时麻了爪。
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
走什么走？正事还没办呢！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