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我爸和大伯向你说对不起。”杜芊芊眼睛通红。
她就在门前鞠躬。
林枫摇头，有点无奈。
时间可以磨灭一切，甚至是报仇的热情。
滔天之恨要报，已经成为他此生的宿命，甚至是修行的关口。
但几个舅舅却始终就是血亲，他怎么可能有报仇的说法。
恨意已经麻木，他就算再看到他们，也只会当是一些陌生人而已。
“有什么事情你说，我可以听着。”林枫摇头道。
他的语气淡漠，如果对方有什么要求，他会出手帮忙的可能性不大。
“外公病了，他想见你一面！”杜芊芊不安的道。
林枫挑眉，他似乎在思索什么。
“最近几年，外公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只是杜家没几个人知道而已……”
杜芊芊继续道。
林枫依然皱眉，无缘无故他想起了山上的师傅。
从来都是冰冷如霜，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说他不关心弟子怕是未必。
结果却是，如果他不下山永远不会知道师傅对他的期待到了什么程度。
杜家家主，从来都是最传统的那一类人。
重男轻女，重视外孙超过亲孙女。
其实理性却早就让林枫明白了当年他外公抉择的逻辑。
东州杜家能够保他林家一时，保不了一世。
三大家族后面的力量太过强大，林家覆灭，杜家现在却可以保全，谁又能说不是老爷子的智慧呢。
“很严重吗？”林枫依然冰冷如霜。
杜芊芊赶紧道：“很艰难，他让我来找你，但不让我跟家里其他的长辈讲……”
林枫站了起来，往车上去了。
……
东州，收费站将到。
车速慢了下来。
一路上沉默少言，却还是会说到近年的经历。
杜家本来是大农场主出身，也算见过世面。
家里囤地非常多，房地产火爆的时候变现了一部分，也有继续转向搞地产。
现在地产不景气，杜家的财力比起十年前不增反减，实力大不如前。
这些东西林枫并不关注。
当然，林枫也给杜芊芊编了一些他这几年的经历。
跳河逃命，然后出国，最后去了南美，在当地一个只做华人生意的中医馆做事云云。
他以前就上的国际学校，英语完全没有问题，西语也勉强可以说上两句，编这种故事过关也很容易。
很快，东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已经到了。
特护病房，杜芊芊带着林枫进去。
偌大的病房，空无一人，只有护工。
以杜家的财力虽然今不如昔，别说住特护病房就算把医院买了也没有问题。
而病床上，有一个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老者躺着，正是杜家老爷子杜恒。
“爷爷，林枫来了！”杜芊芊到了杜恒耳边，压着声音道。
看得出来，女孩很不安。
杜家之主手上挂着液体，呼吸管在鼻腔中。
这种时候说不定人就会出现什么不测，想把人叫醒对于病人来讲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呼！
静静躺着老头，鼻腔中传出了重重的呼吸。
杜芊芊变色。
老爷子却还是静静躺着，“人在什么地方，他在我旁边吗……”
十几个字想努力吐出似乎十分艰难，若不是两个年青人就在他身边，根本让人无法听清。
杜恒还是闭着双眼，他显然想睁开眼睛，但做不到。
“我在这里。”林枫没有什么表情。
眼角微挑，杜恒努力睁开了眼睛，杜芊芊赶紧帮他稍稍侧头。
老人与林枫的眼神立即对视，刹那，他混浊的眼神似乎变得清亮。
“我想起来……”
老人不动，但给人感觉他的身体正在挣扎。
林枫走了上去，他已经搭上了老人的手。
杜恒停止了挣扎，接着他似乎在微微叹息。
“我出去一下。”杜芊芊好像想起了什么，她赶紧道。
继而她退了出去。
相视无言，老人的手背炽热。
天气阴冷，这样年龄这样的体质输液只会越加冰凉，不过特护病房面面俱到，液体是有加热流程的。
但，实际上更热的应该是老人的心。
“我对不起你们一家人！”
良久之后，老人声音沙哑的道。
林枫无法回应，随后他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我妈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二舅的。”
前事不可提，却一直在他心里。
危急关头，林家夫妻将该打的电话全部打过。
能帮他们的人早就出手，结果却是先被镇压，剩下不能出手的人其实也不能说成背信弃义。
飞蛾扑火的事情无人可以做得出来。
但，杜家绝对是林家最后的希望，与别人不同。
结果那打出的电话却没有任何回应。
老人明已也颤抖起来，他张口似乎要想说什么，但好久都没有说出来。
最后，他闭上了眼睛，“风雨来袭多事之秋，在事情真正发生的前夕，我承认已经怕了，但我始终是个人，又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其实你二舅当天没有给我说这件事情……”br>
声音喃喃，陈述往昔。
杜恒好像在说给自己听，而不是林枫。
而他本来紧握的拳头，似乎正在渐渐松开，眼角也舒展了开来。
话没有说完，但他的该说的好像都已经说了。
林枫皱眉，他已掐住老人的手腕，御气化针，流入体内。
看来简单，实际不凡，如此手法称为天灯照影，纵然是回光返照之后也可以拉回凋零的意识，与阎罗相争。
杜恒似乎又睁开了眼睛，他眼神有些茫然。
大限将至，都有预感，老人明显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枫松手，他从怀内摸出了一颗丹药，“这个服了，对你的病有点用处。”
说完之后，他将丹药放在了床头，然后转身离去。
血脉之情不可放弃，让他什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怎么可能。
这一颗丹药足以让老人慢慢恢复如常，他只求心安。
老人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居然渐渐坐了起来。
他将那颗丹药捏到手中去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