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罗斯将研究所是如何在大空洞找到克劳德的水晶、又是如何利用克劳德的细胞克隆出自己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遍。在讲到和克劳德在研究所的成长经历时,他刻意跳过了所有涉及两人亲密关系的部分。那些是独属于他和克劳德的记忆,他拒绝与任何人分享。

  杰内西斯原本抱着几分看戏的心态在听他的故事,毕竟萨菲罗斯把克劳德认作母亲这件事实在是太荒唐了,足够他笑到下个百年。但随着萨菲罗斯的叙述逐渐深入,他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为什么他们在克隆出你和斯特莱夫之后就停止了后续实验?”杰内西斯指出其中的疑点。

  萨菲罗斯思索了几秒,“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克隆出克劳德?”

  “按照你所说,这个教团的目的是复活救世主来拯救人类,那么斯特莱夫的克隆体应该越多越好。但他们似乎克隆出一个就收手了,这不是很奇怪?”

  “这么想的依据是?”

  杰内西斯合上诗集,向萨菲罗斯微微倾身,作出一副神秘的表情。

  “在旧神罗时代,神罗公司有个人品和学术能力都不怎么样的科学家——你肯定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总之,这个叫霍兰德的科学家,在从神罗叛逃之后,利用我的细胞制造出了一支复制体大军。这支大军差点荡平了当时的神罗公司,一度给世界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这倒是萨菲罗斯从未想过的事。他略微沉吟,顺着对方的思路问:“既然我们是同类,那么我的细胞也会被制成复制体军队?”

  “好问题。”杰内西斯靠坐回沙发中,懒洋洋地翘起一条腿,“当然也有另一个人品更差的科学家制造了很多你的复制体。但你的情况比较特殊,基本上所有复制体都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早衰个体,所以你的克隆项目完全失败,之后也就没人再尝试过复制你。”

  萨菲罗斯想起那些被他扼杀在摇篮里的胚胎,如果他认为这个星球上只能存在一个萨菲罗斯,那么其余的胚胎注定会在某个时刻因他的意愿消亡,复制体也可能是同样的原因才无法维持自我。不过杰内西斯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想透露过多。

  “克劳德呢?他的细胞能克隆出我,当时应该也能通过他来制造我或是他的复制体?”

  听到这句话时,杰内西斯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微妙:“原来你连这件事也忘了。”

  “什么?”萨菲罗斯微微皱眉。

  杰内西斯抱起双臂,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过了半晌,他才重新望向萨菲罗斯:“关于你自己和斯特莱夫的来历,你知道多少?”

  萨菲罗斯想了一会儿,客观评估道:“不多。”

  他知道的大部分是根据卡特霍姆的遗言、自己的梦境和救赎者教团的传说推测而来,克劳德除了村雨和正宗的事外几乎不曾和他提起任何有用的信息。

  杰内西斯从他的表情看出几分端倪,立刻来了兴致:“说说看?”

  “他曾经是人类。”杰内西斯纠正,顺便肯定了剩下的部分。

  这与克劳德的说法完美契合。萨菲罗斯扶着自己的下颌,陷入一阵沉思。

  克劳德曾经是人类,但是克劳德的细胞能克隆出自己,也就意味着克劳德可能是后天拥有了灾厄的基因,而自己则是C细胞异化的某种产物。从研究所的克隆结果看,这种异化是稳定发生的,反而是C-11那样保持原始形态的非常少见。这就非常奇怪,因为自然界中基因突变才是小概率且完全随机的事件,除非研究所故意诱导C细胞发生突变,否则大部分克隆体都应该是C-11那样才对。但研究所的目的是完完整整地克隆出克劳德,应该不会在C细胞的基因上做手脚。

  萨菲罗斯思索许久,想起了另一个从离开研究所那日起就在困扰他的问题:“我是由克劳德的细胞克隆而来,但研究所的大部分克隆实验的胚胎都没有克劳德的特征,反而与我更加相似。卡特霍姆说我并不是克劳德的克隆体,从实验流程上解释不通,但从结果看似乎是正确的。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卡特霍姆?”杰内西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你刚才说过的克隆项目负责人?他这么跟你说的?”

  萨菲罗斯不置可否,但对方已经站了起来,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这件事应该只有斯特莱夫自己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不,他到底是什么人?”

  萨菲罗斯隐约生出某种即将接近真相的预感,于是他拿出通讯终端,登陆自己在研究所时用的邮箱,在日程表中找到卡特霍姆的头像。

  “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他将终端推到杰内西斯眼前。

  杰内西斯低头瞥了一眼,小小地惊呼了一声:“宝条?!”

  “那是谁?”萨菲罗斯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杰内西斯却对他的追问置若罔闻,仿佛刚刚看到了什么令对方感到震惊的人。过了一会儿,对方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不,不可能。宝条已经死了,如果这个人真是宝条,斯特莱夫不可能放着不管……但斯特莱夫连你都放着不管,也可能是有他的理由……”

  杰内西斯不停喃喃自语着,脚步越发焦躁。大约十分钟后,对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向他转过身。

  “不过如果按照宝条的思路,这一切倒是说得通。之所以他要挖出斯特莱夫的水晶,是因为他需要S细胞,而他在克隆出你之后只克隆了一个斯特莱夫就停手,是因为他只需要一个活着的S细胞供体。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克隆克劳德·斯特莱夫,而是要克隆你。他知道你是不可复制的,所以他甚至不会去尝试这件事。”

  杰内西斯重拾诗集,对着不存在的观众做了一个优雅的谢幕礼,“这个推理简直堪称完美,致无上智慧的拉普索道斯。”

  萨菲罗斯却是第一次听到这其中的某些信息,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是S细胞而不是C细胞?S是什——”

  当他看到杰内西斯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时,微微一滞,终于反应过来。

  ——Sephiroth。

  那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向萨菲罗斯徐徐打开,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研究所其实是以他的细胞作为基础体系进行研究的。但如果这件事成立,就出现了一个严重的悖论。

  “我的胚胎是用克劳德的细胞克隆而来,换句话说,克劳德是我的母体。他的细胞为什么会以我的名字命名?”萨菲罗斯再度发出质疑。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斯特莱夫的克隆体大多长得像你,而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有可能他并不是你的母体呢?”杰内西斯诱导他继续思考。

  “不可能,我看过我们的检测报告,基因测序99.99%吻合。”萨菲罗斯脱口而出。

  就在这一瞬,他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杰内西斯发现了这点,用揶揄的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你是说,其实……”

  ——我才是他的母体。

  萨菲罗斯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

  但无数证据都指向这一事实,只是长久以来他太过相信研究所的实验记录,从而忽略了这个根本的逻辑矛盾。

  杰内西斯满意地原地转了一圈,翩翩然落回沙发中,翻开了诗集。

  “‘深渊之谜,乃是女神的赠礼。’”他抬起头,望着仍然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萨菲罗斯,唇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你听说过‘杰诺瓦’吗?”

  在那个陌生的单词被念出的一刻,一阵剧烈的头痛侵袭了萨菲罗斯。

  他的脑中又一次响起在雪地中听到的杂音,它们就像成百上千支坏掉的无线电在他脑中反复尖叫,突然在某个时刻调到了同一个频道。

  「Reunion. 」

  莹绿色的瞳孔如蛇一般猛地缩紧。

  “Re……union。”萨菲罗斯强忍着头痛,从紧咬的牙关间挤出这个单词,“……是什么?”

  杰内西斯瞥了他一眼,稍微敛去脸上的笑容:“你想起来了?”

  “还没有。”萨菲罗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头痛逐渐平复下来。他摇了摇头,将杂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杰诺瓦是?”

  “我们的星球是一颗有生命的星球,星球的意志被称为盖亚。

  两千两百年前,一颗陨石撞击了北极区域,产生了一个巨大空洞。现在这个空洞依然存在,那里的生命之泉直通星球的核心。

  坠落的陨星带来了天外的灾厄,灾厄在星球上扩散,污染和吞噬着星球上的生命。彼时星球上生活着一支古老的智慧种族,叫作塞特拉。他们集结全族力量将灾厄封印,星球因此平安地度过了两千年。

  直到两百年前,灾厄再度苏醒。历经两千年被冰封的岁月,灾厄开始向星球展开报复。星球召唤了武器,依然无法阻止灾厄的侵袭。许多生命因此凋零,世界危在旦夕。

  灾厄借助宇宙中的力量,使得陨星第二次向星球袭来。人类竭尽全力战胜了灾厄,却无力阻止坠落的陨星。就在最后的时刻,星球发动了神圣魔法,成功保护了所有生命。如今我们生活的地方,正是那次灾难的遗迹。”

  “……《盖亚之歌》。”萨菲罗斯低声道。

  “你知道这本书?”杰内西斯对此颇为意外。

  萨菲罗斯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第一次看这本书时只有六岁,那时他和克劳德还在研究所,对方的自我意识尚未觉醒,而他仍然认为自己是未来的救世主。他记得三岁的克劳德抱着书坐在自己床上,小小又柔软的一团,毛茸茸的金发像是刚破壳的幼雏,湛蓝的瞳孔中满是对自己的崇敬与眷恋。

  如今再想起那个场景已经恍若隔世,但他意外地没有为克劳德的欺骗而感到愤怒。某种层面而言,他甚至很怀念那段拥有对方的时光,他的宿敌为他提供了人生中最初或许也是最终的归属感,让他真正地拥有了一个家庭。他在想起那段经历时,最先想起的不是手术台上的苦痛,而是他们相拥着睡在一起的温暖。

  杰内西斯等了许久,意识到萨菲罗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好继续讲下去。

  “杰诺瓦,也就是两千两百年前落在星球上的灾厄,曾经被古代种封印在北大空洞中。大约两百五十年前,神罗公司有一名叫加斯特博士的天才科学家,他在两千年前的地质层中发现了一具女尸,将之命名为杰诺瓦,随后带回实验室展开了一系列研究。”

  “最初加斯特以为自己找到了两千年前几乎灭绝的古代种赛特拉人。在一些关于古代种的传说中,这个族群知道星球上一片叫‘应许之地’的存在,那里有无尽的能源可以开采,神罗公司对此非常感兴趣。但当加斯特与另一个叫宝条的科学家开始着手复活古代种的计划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找到的并不是古代种,而是寄生在古代种女尸上的外星生物。加斯特知道自己找到了什么,对此非常后悔,于是退出了这个计划。但宝条对杰诺瓦的研究相当狂热,他主导了一系列用杰诺瓦的基因对生物进行改造的项目,其中包括让一名女性科学家怀上了带有杰诺瓦基因的孩子,最终那个孩子在研究所中诞生,被命名为——萨菲罗斯。”

  ……原来如此。

  潮水般的记忆突然间涌入萨菲罗斯的脑海。

  一个与卡特霍姆极其相似的疯狂笑容,一座阴暗潮湿的地下图书馆,群山环绕间燃烧的村庄,浸泡在魔晄中的巨大女尸,以及当他站在魔晄缸前突然被利刃贯穿时、回身看到的克劳德·斯特莱夫。

  “把妈妈……把村子,还给我!”

  那是他无比熟悉的颤抖着的哭音。

  “我曾经那么尊敬你,崇拜你,可你却——”

  他想起来了一点,两百年前的人类也是如此傲慢地玩弄着母亲的基因,制造了无数荒诞的生命,役使着那些怪物在战场上同类相残。他在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对世界生出了极大的恨意,于是他屠杀了在尼布尔海姆见到的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克劳德的母亲。

  在他回到魔晄炉中试图取回杰诺瓦的时候,被悲愤交加的克劳德用破坏剑贯穿,之后他就坠入了魔晄池中,一直漂流到北大空洞,然后陷入了冰封。

  「Reunion. 」

  萨菲罗斯猛地喘了口气,仿佛在漫长的沉眠之后突然找回了自己。

  他终于知道克劳德临走前那个绝望的眼神是什么含义。当他的身体被冰封在大空洞中时,宝条带走了被他重创的克劳德,并且在对方身上植入了自己的细胞,之后克劳德就失去了人类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以他的细胞重构的、远远超过人类强度的超级士兵的躯体。而他作为所有S细胞的主人,理所当然对克劳德拥有绝对控制权,因此在那天晚上无意识地控制了克劳德,使得对方看似自愿地与自己发生了关系。

  杰内西斯注意到他的变化,神色立刻变得警惕。

  “你想起多少?”对方慢慢握住剑柄。

  “……生前的一部分。”

  萨菲罗斯望着自己的手,十指反复张开又握紧。回归的力量与躯体的年龄并不完全匹配,让他生出一丝违和感。

  “大空洞里的事呢?”

  “不记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用刀柄轻轻推开一条缝,寒风顿时卷着雪片灌入屋内。

  “不过那应该不是我做的,我只能感应到它存在,但不能控制它。”

  萨菲罗斯合上窗户,重新走回壁炉前,向火堆中扔进几块木柴。他将火焰调得更旺,随后冰冷的绿色竖瞳转向杰内西斯。

  “你如此希望我恢复记忆,到底有什么诉求,说来听听?”

  杰内西斯脸上最后一丝轻松也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如临大敌的表情。

  “你现在可以做出选择了。与星球为敌,亦或放弃这个打算。”

  杰内西斯握剑的掌心不由自主地渗出一层冷汗,身体却因即将到来的战斗兴奋不已。他已经等待这个机会整整两百一十五年,他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可以胜过对方。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但萨菲罗斯已经全部看在眼里。对方的视线淡淡扫过他的右手,发出一声轻哼:“哦。如果我选了前者,你打算杀了我。”

  “这是盖亚的意志。”杰内西斯的手指划过剑身,铭文闪烁起不祥的红光,“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斯特莱夫本该在你长大之前就杀了你,但他居然没有这么做,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无所谓了,这世上未必只有他一人能打败你,我会亲手纠正星球对于这件事的认知。”

  就在屋中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刻,萨菲罗斯却像是被他发言中的某句点醒了一般,思绪再度飘远。

  杰内西斯等待许久,对方都没有拔刀的意思,于是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所以你的决定是?”

  萨菲罗斯终于回过神,瞳孔忽然闪闪发亮:“你说得对。”

  “什么?”杰内西斯愣住了。

  “克劳德有无数机会可以杀了我,但是他没有。”萨菲罗斯的神色莫名释然了几分,随后唇边浮起一个令他汗毛倒竖的笑容,“这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杰内西斯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爱我。”

  随着“咣啷”一声巨响,赤剑重重落在地上。

  杰内西斯瞠目结舌地看着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的萨菲罗斯,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过了足有三分钟,他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紧接着他想到一种荒唐但合理的解释,“你觉得他真的把你当……儿子?”

  “为什么不可能。”萨菲罗斯用一种十分扫兴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走回沙发前坐下,“这个问题你不如去问他本人。现在说说大空洞的事吧。”

  ……当一个笑话超过了伦理的底线时,就变得有些惊悚了。现在杰内西斯恨不得回到三分钟前掐死问出口的那个自己。

  “大空洞?那里发生了什么?”

  克劳德的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下来,于是纳纳奇从他膝上跃下,走到茶几的另一侧蹲下。

  “这件事也说来话长。”

  “你的水晶消失后,大空洞里出现了某种东西。”文森特从怀中摸出通讯终端,点开投影,向他展示了几张照片。

  最初克劳德只看到一片寻常的冰封之地,洞窟中因生命之流的荧光泛着淡淡的莹绿。但当他仔细观察地面上那些闪闪发亮的冰晶时,才发现那并不是普通的冰雪,而是一层银色的、菌毯一样的物质。这种物质覆盖了大空洞中所有裸露的黑色岩体,使得整个接近地核的部分都被银白包裹,犹如某种生长在苔原地带的地衣。

  “这是……什么?”克劳德努力回想自己沉睡前的大空洞,确认里面并无生命迹象。况且那里的生命之流浓度太高,几乎就是魔晄,寻常生命根本无法在大空洞底部存活。

  “这是我倒数第二次去大空洞时看到的场景。”文森特又调出一段足有六小时的视频,用二十倍速播放,这次克劳德发现那东西并非静止地长在地面上,而是如同某种粘稠的流体般缓慢地向外扩散。

  “它做了什么?”克劳德微微蹙眉。

  “或许听起来很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它正在以生命之流为养料快速生长。”文森特压下领口,用极低的声音道:“换言之,它在侵蚀星球之核。”

  克劳德怔了一秒,立即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拿过终端,迅速翻阅其中的照片,停留在某张应该是自己的水晶曾经存在的地方,那里是菌毯爆发最严重的区域。

  “你们弄清它到底是什么了吗?”克劳德飞速回忆着自己沉睡的一百四十年间有什么异动,但暂时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采集了样本,送到实验室检测,库里和它基因最接近的记录是——你。”

  克劳德顿时沉默了。

  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某个生物的基因与他接近,就意味着它也是一个S细胞拥有者。克劳德不可能在大空洞留下具有自主意识的细胞团,那么最可能制造出它的就是萨菲罗斯。

  “……你觉得是他?”克劳德原本想说出那个名字,但当它来到唇边时却突如其来地令他心悸,于是他又将名字艰难地咽了回去。

  “我曾经以为是。”文森特没有说出后半句,不过克劳德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对方不知道萨菲罗斯本体已经在研究所中复活,所以这么推理是完全符合逻辑的。但现在文森特已经知道这五年萨菲罗斯本体一直和他在一起,而且处于完全失忆的状态,因此这个推理从根源上被彻底推翻了。

  “不无可能。如果有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令杰诺瓦扩散,那么只要有一个方案行得通就可以。”文森特微微颔首。

  正当他们仍在思索的时候,克劳德的通讯终端忽然响了一声。他点开屏幕,发现是怀特的邮件。

  距离他发出邮件的时间已经过去两周,他本已经对这件事不抱希望,怀特在此时突然回信便显得有些可疑。克劳德点开看了一眼,立刻皱紧眉头。

  “发生什么了?”纳纳奇凑到他身边。

  克劳德将终端递给它和文森特,邮件里只有一行字。

  ——我在尼布尔海姆。我发现了一些关于卡特霍姆的事。

  文森特也不禁皱眉:“这未免也太过凑巧。”

  克劳德略微沉吟,将自己怀疑已久的事全盘托出。当他提到卡特霍姆可能是宝条的克隆体时,文森特迅速否定了他的想法。

  “那是不可能的。”文森特的语气异常肯定,“宝条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连灵魂也不在生命之流中。这件事是我亲自去处理的,这个星球上不会存留有他的任何一个细胞。况且他也没有萨菲罗斯以外的亲属和后裔,所以连隔代遗传的可能都不存在。”

  在这件事上克劳德绝对相信对方,但这样一来整件事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如果不是克隆体,还有什么情况会让星球上出现一个与他非常相似的人?”克劳德不自觉地抿紧下唇。

  两人苦思冥想了许久,纳纳奇忽然开口:“思念。”

  “……什么?”克劳德茫然了一瞬,猛地反应过来。

  “或者说,通过某个人的记忆……爱丽丝曾经这么说过。”

  同为星球上的古老种族,纳纳奇与爱丽丝在某种形式上一直保持着灵魂上的沟通。如果赛特拉认为这种方式可行,那么它多半是曾经被实践过的。

  ——那么又是谁,通过谁的记忆,制造了卡特霍姆呢。

  克劳德不得不将视线落回那封可疑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