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寺位于群山环抱之间，周围树木繁茂郁郁葱葱。
高耸的大树环绕着一座古老的古刹，寺庙比之往常的热闹稍显出不正常的静谧。
走进古寺的院门，便会看到一两个僧人，今日一看，寺庙偌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朝着寺院后方慢慢踱步而去，沿途经过水井，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掠过前面供奉神佛的庙宇。
漫不经心朝着偌大庙宇旁边的羊肠小道沿路而下，就能看见一排的房间，这就是寺中僧人晚上休息的房间。
正午刚过，只见一排房间，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外站满了人，放下心来定睛一看。
紧闭的房门前大概有十几个光头，最前面的几个人一整个身子紧紧贴趴在木门上。
怕听不清屋里声音的人，侧着头，耳朵和门缠缠绵绵势不分离的架势。
拥挤在后面，微弱的武力挣不赢前排良佳的偷听位置，一个个头脸紧贴在身前人背上的和尚。
心里着急听不见屋里声音的人，偷偷摸摸手指哆哆嗦嗦抬起，戳着前面人的背部，嘴里顾忌着地方特地声音压得又低又哑。
“大师兄，大师兄，小师弟和师傅呆屋里那么久，怎么还没说完，这午饭没吃就进去了，有什么事是咱不能知道的。”
后面叠罗汉的僧人听了，趴在别的师兄弟背上的头不安分地动了动。
就是小师弟刚回来，将近半年未见的师兄弟，他们没来得及打量上几眼，好好抒发一下几月不见的同门之情。
小师弟就一本正经地进了方丈大师的门，聊到饭点过了，也没见个人影从房间里出来。
真真等得外面人心烦气躁，这不全寺的和尚都跑到方丈门前玩起了叠罗汉。
最前排趴在门板上猥琐偷听的人后背本就被压的沉甸甸的，后面的人头再不安分地动上一动，隔着薄薄的暗灰色僧服蹭的前排的人背部特别的不得劲。看書喇
不得劲的人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抵在门前的手激的向后一拐，探到自己背脊后面的大掌。
啪啪两下，半点情面不留地打在了贴扒在自己背脊上的光滑脑袋，嘴边还不忘压低嗓音的警告后面的师弟们。
“别说话，要是让方丈听见了，我糊你一脸。”
凶神恶煞的警告完身后的师弟，便全神贯注的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门框上。
屋里，盘坐在黄色蒲团两边的一老一小，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深色案几。
案几上面燃着让人心神宁静的檀香，檀香素有凝神静气的作用，此刻桌案上缥缈的云烟随着惯性飘到上空，烟雾氤氲之间看不清对坐两人的神色。
身着袈裟的老和尚慈祥的双目微微阖闭，置于大腿中间的手上盘着一串菩提珠，微风拂动，轻捻着圆滑珠子的手指不停，他的内心并没有他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片刻，缓缓睁开双眼的的人，历经岁月洗礼的慈祥面容，一双眼里满载了对小辈的包容。
他身下盘珠子的指腹一停，眼睛直视眼前几乎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语气与小和尚如出一辙的平淡如波，不起半点波澜。
“想好了，”他看着对面人的眼睛，慈悲的眼直直望进对方的眼里，想要透过眼睛看清小和尚内心的真实想法，“不后悔。”
小和尚一如往常，他看着将自己一手养大，如师如父的方丈，语气平淡的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我的心已不静，心念万丈红尘，我不悔。”
说着拖膝后退几步的人，双手交叠，俯身当着老和尚的面深深跪拜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老和尚闭上了眼，脸上的面色有一瞬间说不上来是好还是不好。
小和尚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父母送到了寺庙，世人迷信，小和尚出生的时辰不好。
他的家里家大业大，做主的长辈不喜，再加上僧人的地位不低，他的父母也就没敢过多的反抗家里长辈的安排。
他们本就有个继承家业的嫡长子，后来又有了别的孩子，日久天长便将这个生辰不幸的次子抛之脑后。
小和尚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多亏了方丈和寺中的诸位师兄，他当时是寺庙里最小的，大家都很疼他。
有时候方丈忍不住会想，空明出家的时候年纪尚小，父母做的主。
等他长大了懂事了，若是发觉眼前的一切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老和尚睁开了眼，看向对着他行跪拜大礼的小和尚，浑浊的眼珠子一下子放柔了许多。
人是要和眼缘的，他出家之前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苍茫天地，孑然一身。
后来碰到了被父母送来的小小稚童，如父如母的看顾人长大，待他若亲子。
若是自己的孩子有了一个愿意相伴终生的人，不比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来得好。
想通了的老和尚放低了嗓音，他微微侧头，稍显浑浊的视线瞅着紧闭的格子门。
透过格子门的棂窗，趴在门外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看着被人影挡得严严实实的光线。
老和尚手掌撑着身下的坐垫，借力缓缓地站起身来，他低头看了看还老实地跪趴在蒲团上的小和尚，柔声道。
“起来吧！”
一边轻手轻脚动作不带一丝响动的慢步到了门边。
打开门的老和尚以不符合年龄的灵巧动作，飞快地侧身躲过了一股脑涌进来的和尚。
全身趴在门上，门一打开惯性作用下，门外偷听的和尚如今全五体投地，不甚雅观地趴在冰凉的地面上。
站在门边，双手背于腰后，老和尚眉头微微一动，脚步溜溜达达地朝着地下的人转了一圈，很好，全寺里的人一个不落。
老和尚看不过眼地抬起头，朝着屋内的小和尚说道。
“趁此机会，好好给寺里的师兄弟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