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大亮，明园的侧房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屋内王妈妈和崔妈妈将身上的衣服整理板正，两人出门时路过新房。
王妈妈目光停留在紧闭的大门上，她看着紧闭的木门向前耳朵贴在门上。
屋里一点声响没有，她料想新婚之夜的两人估计还在休息，一个眼神示意站在走道旁的崔妈妈。
“小两口昨天估计歇息的晚，现在还在睡。”
走到院子外的王妈妈手上甩着玫红色的帕子，笑容带的眼角的皱纹都显眼好多。
“正好小两口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我们两个趁早向夫人要几个丫鬟过来，大少奶奶新婚燕尔的，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生活不方便。”
崔妈妈嫌弃好友走得慢，手牵起拖拖拉拉的好友，大步向夫人居住的雅苑赶去。
她们两人今天早晨有的忙，要赶在少奶奶和少爷晨起之前回来。
“对了！别忘了和夫人交代，我们来明园照顾大少奶奶的事。”
王妈妈突然想到最重要的事，提醒身边的好友。
崔妈妈没有回答她的废话。
还用说吗，两人一大早急匆匆地去夫人的雅苑，不就是想把这件事敲定下来免的夜长梦多。
崔妈妈和王妈妈心里清楚。
顾府但凡有些追求的下人，宁愿去厨房干脏活累活，至少还能跟在掌勺的大师傅身边学点手艺。
也不愿意去大少爷身边伺候，毕竟大家虽然嘴上没说，心里也看的明白。
大少爷命不久矣，去他那里当差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还不如等留学归来的二少爷回来，在他的身边博一个位置，那可是顾家板上定钉的继承人。
想到这里崔妈妈和王妈妈走到半道上面面相觑。
崔妈妈就见好友停在院子的甬道上神情有些快意，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老崔呀！”
王妈妈的三个字的发音，愣是让她说的七转八调的。
眼神望着远方高挺白墙上的天边肚白，转过头来映入崔妈妈眼帘的是神采飞扬的眼神。
她见好友一脸的兴奋，看院子四周没人，拉着她的手停下来，才开口小声询问道：“怎么了，突然......”
她一问完就见好友手掌半捂着嘴靠近她的耳边，看神情像是有什么秘密要与她分享。
“我就是突然想到，原先那些下人嫌弃大少爷身边没前途，不愿意去伺候。”
说着崔妈妈觉得好友的语气中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调调。
“呵呵呵......”
王妈妈的脑海中像是闪过了什么好笑的事。
她笑了几声，在好友催促的眼神中勉强止住爽朗的笑声。
“......嘻嘻嘻......她们要是见到少奶奶长得这般美丽，会不会心中肠子都悔青了。”
“想想我就觉得好笑。”
崔妈妈一听叹了一气，她眼神带着点生气，带着点好笑。
“你都多大了，居然想这么无聊的问题。”
“这前途和只能看看的美貌......”
她嘴上刚想说，对于她们这些在顾府工作的下人来说，当然是钱财和前途重要啦。
嘴上的话刚要对着对面一脸，我看你怎么说的人吐出去。
脑海中不期然的闯入了，她昨天刚刚见到大少奶奶时的惊艳。
大少奶奶真是美丽到让她们这些凡夫俗子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只能傻傻的看着，痴痴地眼神凝望。
她和好友现在不是被大少奶奶迷得，马上要包袱款款的把自己打包进明园了吗。
她见站在对面的人挑眉，一脸我看你能说出啥话的样子。
气得崔妈妈指着远处的天边。
“你看看都几时了，再拖拉一会儿，少爷和少奶奶醒了怎么办！”
说着也不等王妈妈反应，崔妈妈直接拉着人的手，赶到了雅苑门口。
丫鬟进门来传话的时候，顾母刚洗漱完。
顾夫人听了下人的传话，坐在梳妆台上带着耳环的手指微微一顿。
须臾，站在内室屏风外的丫鬟听到顾夫人难辨喜怒的话语从屏风内传了过来。
“带她们去大堂，我片刻便过去。”
那丫鬟听夫人说完这句话，屋里就没了动静。
她便转身将在屋外等候的两位嬷嬷带到了大厅。
两人站在大厅没多久，顾夫人就轻移漫步的从侧间走了出来。
顾夫人身为偌大顾家的当家主母，她一身的打扮自然是富贵雍容。
只见她额上束着香色缎带抹额，脑后发间装饰琉璃黄金攒珠钗，耳垂上带着含珠翡翠耳坠。
端坐上首的顾夫人，上身着浅蓝色蝶皮球花纹缎，饰蓝缎绣子孙万代纹边挽袖女袄。
下身藕色色缎绣人物裙门襕干裙，脚踏刺绣小鞋。
端的是一个雍容华贵，富贵非常。
王妈妈和崔妈妈双手交握腹前，垂首低头盯着脚上的鞋子。
顾夫人拿起手上的杯子，姿态优雅的呷一口热茶。
热茶顺着口腔滑进了有些干涸的喉咙，润了润嗓子。
她才对着下面的两个老嬷嬷开口道。
“我听小梅说你们有事找我，不知道内宅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仔细回想，近几日顾府内宅大儿子的婚事已经办完，别的没什么事！
她坐在堂上好奇地目光在下手站着的两人脸上巡梭。
想要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王嬷嬷和崔嬷嬷是顾家的老人了。
说是一开始就在顾府伺候也不为过，如今两位年逾半百的老人来找她，顾夫人还真是有些惊奇。
王妈妈在顾夫人视线看不到的角落，暗搓搓的跟好友使了个眼色。
接着不急不慢的声音在大堂响起。
“昨日大少爷刚和大少奶奶成婚，晚上我按着夫人的指示将少奶奶送去大少的明园。”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眼观察上首人的面色，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没变。
才接着说，“奴婢才发现明园一个丫鬟没有，这......”
她顿了一下，搓着手上的帕子，接着解释。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大少奶奶一个人能照顾好大少爷吗？”
王妈妈说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顾夫人。
坐在上首的顾夫人垂眸听着王妈的话。
她又何尝不知，顾衾温的身边需要人照顾。
因顾衾温常年缠绵病榻，他居住的地方除了伺候的起居的小厮以外，偌大的明园就只有负责打扫洒水的婆子。
只偶尔有济世堂的梁大夫上门看诊外，其余时间去明园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顾夫人见明园冷清倒是想给顾衾温安排几个丫鬟贴身照顾，被顾大少爷以打扰清净推辞了。
顾夫人心中害怕担心孩子养病，从那以后也就没有提过。
如今王妈旧事重提，顾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
王妈听见顾夫人犹豫的疑问传来。
“衾温愿意吗？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怎么会呢夫人，少爷和少奶奶需要人照顾。事不宜迟您拨几个年轻的丫鬟，我这就送去明园。”
这时候她才不管大少愿不愿意，少奶奶过的好才是真理。
不过王妈妈信誓旦旦的确定，大少不会舍得他的美娇妻受累的。
顾母也愿意多几个人伺候自家病弱的大儿子，没有多说什么，愉快的同意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