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肉……
好吃！
虽然有长胖的风险，但，苏妙嫣还是含泪痛吃五大盘。
始终不太明白许平妄的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怎么会对食材有这般多稀奇古怪的吃法……
就像这烤肉。
苏妙嫣还记得当初首次与许平妄一起吃饭，便是吃的烤肉。
尽管现在看来，这也不算什么稀罕吃法，可放在那时，自己可是惊疑许久，才动筷尝试吃了口。
嗯，怎么说呢？
四个字形容那感觉——
欲罢不能！
“苏宗主。”
“嗯？”
“可不可以，给我留两口？”
许平妄默默烤着肉。
声音……
带着几分犹豫。
这顿饭他吃的不太开心，苏妙嫣自己不烤肉也就算了，还抢自己的肉吃，每次肉刚烤好，她就伸筷子夹走，一点吃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坏女人！
纯纯的坏女人！
“你没吃到吗？”
“没吃到。”
许平妄指指身旁，那剩下的最后一盘肉，“所以这盘肉，我想自己吃。”
“……”
苏妙嫣哑然。
回想方才……
自己好像的确是吃的有些忘我了。
可，谁让这烤肉好吃呢？
目光在许平妄那有些委屈的神情上稍稍停留，苏妙嫣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放下筷子。
“那你吃吧，这盘肉都是你的。”
“为什么感觉像是施舍？”许平妄小声哔哔。
“你说什么？”
“没什么。”
许平妄抬头，连忙笑道，“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
“哦。”
苏妙嫣起身，“那我先走了，宗门里还有事得做，今日各峰掌座有个碰面，你要不要也来？关于新弟子入门论道会的。”
“不去。”
许平妄果断拒绝。
开会什么的，不是很想去。
麻烦。
“那就算了。”
苏妙嫣没强求，毕竟许平妄也不是首次缺席宗门内务事宜，早已习惯。
不过……
如果是此后余生没有许平妄做饭吃……
那可就不行了。
默默化作流光，离开这小小庭院，于天际回望，苏妙嫣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愈发浓郁了些。
有个做饭好吃的厨子，可真不错……
……
……
……
苏妙嫣走了。
陈幼楚却来了。
或许是因为昨日实在太过虚弱，她今日来的比较晚，放在以往，这个时候，她应当是在饭桌上当那只专注食物的馋猫。
等等……
好像，也并不算晚？
许平妄吃着烤肉。
那肉香味馋的陈幼楚差些口水都流出来，她现在很饿，昨日归家后倒头便睡，直至方才正午时分，才是悠悠醒来。
知晓自己睡过了头，于是连忙洗漱后上山，这般，自然是没吃过饭。
但……
许剑仙没开口。
自己也总不能自顾自的坐下吃饭吧？
那样实在是太不合礼数，而且也显得自己鲁莽，不尊重许剑仙。
可……
滋滋冒油的烤肉时刻吸引着陈幼楚的目光。
虽然没见过这般吃法，但，就单闻香味，便能想象到那烤肉吃到嘴里会是如何滋味。看書溂
一定很美味吧？
好想吃啊……
“既然来了，那便做活去吧，别愣着了，今日依旧是砍柴。”
“……”
陈幼楚沉默。
许平妄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她的头上，让她失落不已。
目光只得恋恋不舍的从烤肉上移走，陈幼楚点头轻轻应声，便去伙房提来斧头扁担，踏上枯燥乏味的砍柴之路。
只可惜……
吃不到许剑仙今日做的好吃的。
啊，好饿。
许剑仙真的好无情啊！
居然都不让自己坐下吃饭。
他难道以为自己是吃了饭上来的嘛？
嗯……
好像，是有可能会这般认为。
毕竟自己今日起晚了……
陈幼楚走着。
思绪飘荡。
越想越难过。
在小竹峰这些时日，她已经彻底被许平妄做饭的手艺征服，如果有哪顿饭没吃到许平妄做的，她觉得自己的人生都丧失了些乐趣。
虽说……
之前也没什么乐趣。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道路拐角，亦是消失在许平妄的眼底。
他目光收回。
稍稍回忆了下今日准备实施的计划，许平妄默默夹起块烤肉，送入嘴中。
“他们要开会。”
“苏妙嫣应当晚上是不会来吃饭了吧？”
“希望别来。”
“否则的话……”
许平妄轻念。
想起上次原本即将成功送人离开，却被苏妙嫣意外破坏的情形……
忍不住叹气。
“麻烦。”
话落。
无声。
许平妄吃完烤肉。
将灵剑简单清洗，收回储物袋，而后，便前往后山瀑布，捧着寒潭灵心草，打坐修行。
近日。
体内法力又在蠢蠢欲动。
还是得快些领悟水之道韵，将其融入进水遁当中，如此便能前往南海，寻找百缠蛇灵草。
如若在体内法力即将控制不住前还未能领悟……
那便只能找张岳他们这几位峰主。
切磋切磋，打个架了……
周身散发霞光，身形悬浮，双臀距离水面不过两指，瀑布流水倾斜而下，激起的浪花却是丝毫都碰不到许平妄的衣角。
他抛开脑海所有杂念。
犹如入定老僧般。
心神安宁。
瀑布溪泉流水哗哗，树叶瑟瑟轻响，虫鸣鸟啼如欢快乐章，时间好似在此刻静止，可其实，它在悄无声息的流逝。
眨眼。
夕阳黄昏。
晚霞绚烂。
看来，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许平妄缓缓睁眼，整日体悟，却还是没有丝毫进展，他有些无奈。
目光向岸边扫去。
早已做完活的陈幼楚正倚靠在树干上休憩。
嗯……
还是先将眼下之事解决吧。
许平妄平稳气息。
身形飘然上岸，再拂袖轻言。
“走吧。”
“……”
昏昏欲睡，却因话语连忙睁眼，望着自顾远去的许平妄，陈幼楚没有耽搁，挑起柴火，迅速跟上。
一前一后。
两人回到小院。
许平妄前去做饭，陈幼楚亦是十分自觉，不用言语，便知晓从伙房里将修饰齐整的柴火取出，在厨房生火。
做饭是件说麻烦。
也不麻烦的事。
很快。
香喷喷的饭菜端上餐桌。
陈幼楚终于是吃上今日第一口热饭。
嗯……
香！！！
“上仙，您做饭真的太好吃了。”
陈幼楚含糊不清的说着。
“……”
许平妄没有接话。
他有计划，得演戏，可不能有半分态度上的柔软。
默默吃饭。
许平妄说道：“在我这做活，很辛苦吧？”
他说的很突然。
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措辞。
他并不打算等陈幼楚回答，仅是稍稍停顿后，便唇齿轻启。
“自打你……”
“不辛苦。”
打断许平妄的话语，陈幼楚低头专注于吃饭，依旧含糊不清，“毕竟之前在陈家便一直如此。”
“陈家？”
许平妄下意识询问。
“是啊。”
陈幼楚点头，她声音漫着几分疑惑，“上仙不知道吗？弟子来自清泉县，是当地富家老爷的私生女。”
“私生女……”
这点，许平妄确实不知道。
虽说仙门新弟子入门皆会记录身世，但，他从最初就没想过自己要收徒，便也不会去察看。
“是，私生女。”
陈幼楚毫不避讳，她说道，“那陈家老爷有次醉酒，强迫我母亲与他共度良宵，后来，便将错就错，不断来寻我母亲，供他享乐，也是因此，母亲怀了身孕，生下了我。
陈家大太太听闻此事，起初还大度的让陈老爷接我们俩回去。
我母亲本以为是她心善，可其实，她是伪善。
接我母亲回府后，她便显露了真实面目，每日使唤我母亲做事且不说，还要被她欺辱，打骂。”
陈幼楚缓缓诉说。
烛火摇曳，照在她那稚嫩的脸上，她还在吃饭，这显得她有些没心没肺，可声音当中那略微的沉重，许平妄还是听出来了。
他低着头。
觉得事情发展似乎开始偏离自己设想的道路……
“为何不走？”
“我母亲也曾想过要离开。
可，大太太接我们母女二人回去时，还特意让陈老爷与我母亲成婚，清泉县所有乡亲们都知道——
我母亲未婚先孕，诞下女儿。
如此，她也离不开了。”
“我说的是你，为何不走？你母亲应当也曾想过让你离去吧，她应当也不想让你在陈家受欺负吧？你为何不走？”
“母亲是这般想过。”
陈幼楚停下吃饭的手，“可我没答应。”
“为什么？”
“因为母亲在陈家，我若走了，又能去哪呢？”
眼底微微闪烁起晶莹。
陈幼楚尽力将头埋在碗里。
遮掩着。
回忆起在陈家的日子……
那种莫大的无力孤独感再度蔓延全身。
“所以，你便甘愿在陈家当劳力般的丫鬟，也不愿脱离苦海？”
“没有母亲在，哪里都是苦海。”
“……”
许平妄无言。
他其实可以反问一句——
“包括纯阳仙宗，也算是苦海么？”
陈幼楚定然会解释。
自己可以不听。
佯装生气。
如此，便可以借着这由头将其赶走，但……
“这里不是。”
许平妄平声道，他接着吃饭。
“……”
陈幼楚目光错愕。
似是没想到许平妄会说出这般言语。
她抬起头。
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
“看我做什么，吃饭。”
“……”
俏脸呆滞。
却是嘴角慢慢扬起微弱弧度……
又像是花儿盛开般。
她笑着。
点头。
“上仙做饭真的很好吃。”
“好吃，就吃多点。”
许平妄只有这六个字。
可心底却是暗叹。
他斥骂着自己，斥骂着，自己修行这般久，却还是从内心深处祛除不了的，那该死的——
心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