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一个问题。”在平息内心的惊骇之后，张友凉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眼前的死侍，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死侍僵硬的面孔上没有波澜，四皇子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先生不妨直言。”
“为何要进行这般惨无人道的实验？”张友凉开门见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四皇子苦笑的声音紧接着传递出来，“我就料想到先生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我一开始猜测先生会第一时间问，却没想到留到了第二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先生可能对我有所误解，我虽然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倒也不至于做滥杀无辜的事情，这个所谓的实验我也是被迫卷入，并非我主导，而且这桩实验已经到了濒死的边缘。”四皇子摇了摇头，看得出来有很大的担忧。
“这话怎么说？”张友凉看向四皇子，跟着问道。
“我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手段，但应该能够解剖人心，能够关注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这桩实验一开始的走向是利用一些被血月感染的人体，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件，导致了后续的结果令人有些惋惜。”四皇子不无慨叹道。
张友凉暗自冷笑，这只是四皇子的表面说辞，他不相信在这些久居高位的人眼中，会将普通百姓视为何物，恐怕在他们心中，黎民百姓可有可无，如同草芥一般可以任意蹂躏。
“不可控的事件？”张友凉蹙起眉头，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不想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想就此止戈。
“在实验的后续，有一些人发了疯，对实验的结果颇有微词，开始寻找其他的方向。”四皇子没有说的很详细，但也指出了其中的一些隐秘。
张友凉沉默半晌，他猜测四皇子所指向的那些发了疯的人应该就是南疆术士，也只有他们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不过这背后是否有四皇子的暗中授意就值得玩味了。
不过张友凉不可能做这种打脸的事情，他试探性地问了句，“那这场悲剧能否结束？”
在听了张友凉这个问题后，四皇子显得有些犹豫，等过了一阵才向张友凉说道，“并不一定，我也不确定能否结束，我的初衷是想要它赶紧结束，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会将引导乱世提早到来。”
张友凉闻言叹了口气，随后问道，“为什么不能尽早结束。”
这时候的张友凉已经暗自压抑了自己即将暴走的情绪，他想要指责四皇子罔顾人命，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眼前的四皇子将责任撇的一干二净，看起来这场事件只是他的一个手腕而已，并没有想要引向无辜群众。
“因为天字一号逃跑了。”四皇子隔了一段时间才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什么意思？”张友凉有些不解，从之前的种种手段看来，四皇子对这些实验品应该有相当大的掌握，怎么会让所谓的天字一号逃跑了？
“我想你可能会质疑我，但我坦白，这场实验本就是一个不可控的实验，当初选择利用异化的怪物就考虑到这一点，我在暗中授意捕获一批，却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最终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所以，我在看到先生的手段之后，也有了一个不情之请。”四皇子话锋一转，突然向张友凉发出了请求。
张友凉示意四皇子继续说下去，他想听听这四皇子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有之前两个死侍口中的“王”究竟是何种身份？
“先生似乎找到了对付他们的办法？”四皇子微眯着眼睛看向张友凉，这一句话有些探虚实的味道。
张友凉保持沉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表现地有些模糊，但给了四皇子一些信心。
看到张友凉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四皇子继续说道，“天字一号的逃走的确是我们的疏忽，在我们看来，一直将他们保持在一定的控制范围内，应该不会波及到外界，为此我们在很早之前就设立了一定的区域，防止他们逃离。”
“但你们的确让他们逃出去了。”张友凉摇了摇头，话在嘴边没有说下去，他想说的是只要有一个，那么可能会有第二个，甚至会有第三个，到时候整个大梁都可能为之付出惨痛的代价。
四皇子像是看出了张友凉的担心，笑着说道，“我们让他们逃出去不错，但是他们不是永无止境的怪物，迟早有一天会耗尽力量，而且我们在尽力收回，正如你所看到的，我们会派出相当数量的死侍，死侍会削减他们的数量，让他们回归正常水平。”
张友凉闻言没有在说话，这个家伙明摆着是在和他打太极，故意忽略了最重要的影响不提，甚至还模糊地说出了“回归正常水平”的话。
“如果先生还担心的话，我可以让先生和我一起前往地宫，那里你会见到我们的成果，相信会让你满意。”四皇子继续解释。
“不情之请是什么？”张友凉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
“帮我斩杀天字一号。”四皇子表现在死侍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他似乎认定了张友凉可以斩杀这些所谓的“实验品”。
张友凉没有说话，而是露出了“你在逗我”的表情，压根觉得这就是一件天荒夜谭的事情。
之前的嗜血怪物都让张友凉疲于应付，找到了对方的心理弱点才得以侥幸成功，而宋无悔更是取巧，如若不是有事实依据，张友凉早就被碾成碎片。
“我相信先生。”四皇子笑着看向张友凉，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另外，如果先生能够帮我斩杀天字一号，那么我将会给先生提供一份秘密，有关完整的梦蚀。”
张友凉闻言呼吸不由地粗重起来，“完整的梦蚀”这五个字无疑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先和梦蚀沟通，判断这家伙是否在欺骗他。
然而令张友凉没想到的是，在他向梦蚀发出疑惑的时候，梦蚀给出的反应是强烈反对，而且没有给出任何恰当的理由。
“你能抵挡得住天字一号的攻伐？”梦蚀竭力劝阻张友凉，试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先不说你能否挡得住，就算你挡得住，你又能确保这个家伙会不会是欺骗你，最后来暗算你？”
张友凉觉得梦蚀说的有理，只是他还是感到有些疑惑，为何梦蚀在听到他提及“完整的梦蚀”五个字眼的时候会如此的激动，而且反应如此强烈，甚至有些失态。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强烈，梦蚀收敛了情绪，“这件事我不能给予你太多的建议，你按照你心里所想行事。”
张友凉顿时沉默了下来，在他看来，一直以来梦蚀给他的建议都很中肯，甚至说很有帮助，某种程度上说来，梦蚀可以说是他的军师，只是眼下梦蚀的反应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况，反过来思考，完整的梦蚀五个字代表的意义张友凉觉得梦蚀应该更为清楚，梦蚀一直期待着自己能够获得完璧之身，如今机会来了，它却要殊死反抗，所以这其中有些猫腻让张友凉捉摸不透。
“我能先问一句吗？”张友凉打算在作出决定之前询问一下四皇子。
四皇子点头，他很欣赏张友凉的态度，宠而不惊，即使面对巨大的诱惑也会冷静下来。
“完整的梦蚀是指？”张友凉目光炯炯地望向四皇子，期待着他的下文。
“对于养蚀，我不太了解，但我相信先生一定更为明晰，梦蚀的意义是什么，不少人都在孜孜以求，比如说杨氏一派，甚至那些所谓的流浪者。”四皇子笑着说道，他一句话里点出了两个势力。
张友凉闻言不由地蹙起眉头，杨氏一派他能够理解，因为杨氏一派的香蚀就是魂蚀，魂蚀和梦蚀有着某种关联他是清楚的，至于那些所谓的流浪者，张友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文官一派，正是一些被正统六家拒之门外的流浪者，他们为什么也在追求梦蚀？
“这个秘密对于我来说意义不大，我没必要把它保存，可我想应该将这有价值的秘密赠予有需要的人。”四皇子充满笑意的表情浮现在干枯的面孔上，有些古怪。
张友凉点点头，他已经明白了四皇子的意思，而且一瞬间也想通了四皇子背后的目的，所谓完整的梦蚀应该没那么简单，不过张友凉还是决定一试，张友凉心中的波动引起了梦蚀的注意，不过令张友凉感到惊讶的是，梦蚀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乎是默认了张友凉的决定。
“我同意，不过你要给我提供足够的线索。”张友凉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梦蚀的建议，只是他觉得收益大于风险，值得尝试。
“多谢先生成全，先生放心，我自然会提供足够的线索给你，不过还请你跟我前往地宫一趟。”四皇子向张友凉发出了邀请。
张友凉点头，他并不担心四皇子会对他背刺，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
“我的王，会指引你方向······”四皇子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顿时陷入了黑色粘液的包围圈，顿时消失在当场。
张友凉瞪了瞪眼，发现眼前出现了一个逐渐从地下隆起的泉水，里面夹杂着可怕的嘶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