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看的是最近那几起连环凶杀案的受害人吧？”他走到一个冷冻柜前，把柜子拉了出来。
一个覆着白霜的少女正静静躺在里面，她眉目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这是第一个死者。”
冰柜被完全拉出，赤裸的少女完整的暴露在我的视线中。
我忍不住发出惊呼。
因为那个少女的尸体实在太惨不忍睹了！
她的颈脖以上完好无损，可是颈脖之下的身体像是用红泥随意捏出来的一般，上面覆着冰霜，和她的头颅充满违和感。
“死者是被重物反复捶打至死，她的血肉和骨骼已经完全融为一体，所以我只好在低温下勉强将她的身躯定型。”徐立说道，他垂眸，平静地补充了一句，“捏的有点丑，我没玩过橡皮泥游戏。”
我：“……”
捏东西是很常见的游戏，我小时候也玩过。可是当橡皮泥变成人肉泥，我只觉得这种行为十分惊悚。
徐立，简直就是个变态！
话说大佬局的局长把这个变态放在局里，不嫌瘆得慌吗？
“她身上有没有缺少什么？”虽然觉得希望渺茫，但我还是问了一句。
徐立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她身上缺少了东西？”
我：“我猜的。”
徐立看着冰柜中的尸体，有些苦恼的皱眉：“她身体确实少了一部分，可是因为身体被严重破坏，我也不知道少的是哪部分。”
他比划着女孩粗陋的手臂，“你看，这手臂的结构完全不对。”
我：“……”
接着，徐立拉开了旁边的冰柜。
这次是一个无头尸体。
从身体上看，这是一个女孩。
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在宋须眉家床底下看到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难不成那个人头就是这具无头尸体的？
“第二个死者，头被人砍下带走了，被找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出现中度腐烂。”徐立说道。
陈时凑到我耳边说：“而且她的头现在都没有找到。”
我已经遇到过了。我在心里暗暗想着。
我大致地扫了一眼尸体，尸体雪白，而且大腿根部还有一个鲜红的蝴蝶纹身。
很少会有人把纹身纹在那种地方吧。那个图纹，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就在我浮想联翩时，徐立即将拉开第三个冰柜。
陈时往我身后躲了躲。
徐立戏谑地说：“不是说不怕吗？躲什么啊？”
陈时怂了，他对我说：“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好奇地看着冰柜，心想里面到底是怎样惨烈的尸体，才会让陈时怂成这样？
冰柜缓缓打开，首先暴露在我视野中的，就是一张正看着我微笑的女人脸。
那双幽黑无光的眼睛仿佛深渊，似乎能让人的灵魂吸进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原地蹦跶。
随后，越来越惨烈的视觉冲击传入我的大脑。
女人素白的身体上到处是窟窿，粗略估计，至少有两百多个。她的腹部还有大腿这些肌肉丰厚的地方窟窿尤其多，像是被蚂蚁驻空的土地。而且她的双脚被人砍了，断口十分整齐光滑，似乎是被斧头之类的一击砍断。
无法想象在案发现场，这具尸体是以何其壮观的方式呈现在大佬眼前的。
不过我似乎能理解为什么陈时几人会被吓哭了。
“第三个死者，是被冻死的。”徐立平静地说道。
“冻死的？”我看着女人似笑非笑地表情，有些惊讶。
怎么冻死的还笑的这么开心？
“这是苦笑面容，冻死的特征性表情。”徐立看着女孩，语气莫名变得温柔，“是大脑在死亡前，所能给予灵魂的最后一丝快乐。”
“听起来很浪漫。”我忍不住说道。
“是欺骗。”徐立露出不屑的表情，“人类在极端寒冷的情况下，身体的血液会从四肢回流，从而保护脏器。在这个过程中血管会突然扩张，血液流过四肢之后，就会导致身体产生感觉，这时候，一点点热度也足以让大脑判定为温暖。”
他的手在空中比划，像是在描摹一幅看不见的画卷。
“在寒冷中，身体最先缴械投降，然后是大脑。在脑死亡来临前，大脑会对身体发出最后一丝善意的信息——我们很温暖。就这样，死者会在死亡来临前露出一抹笑容。”
“这是由死亡和欺骗构成的极乐，也是冻死病人最后的温暖——由她的大脑给予的，最后一丝虚假的温暖。”
我咽了咽口水，这样学术性的讲解让我无所适从。
听徐立的语气，这似乎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你觉得呢？”徐立突然看向我。
我疑惑地和他对视：“觉得什么？”
“如果绝境已经无可避免，你会选择清醒的死亡，还是抱着最后一丝虚假的温暖微笑着死去？”徐立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清醒的死亡，还是怀抱着虚假的温暖？
“我的话，一定会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徐立露出一抹疯狂的微笑，“我会用心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渐渐流失，感受着灵魂离开躯体。我不会立即离开，我还要看着自己的躯体腐化，看着蛆虫在上面繁衍。”
“死亡是很美妙的事情，这不是终结，只是把大自然赠与我们的躯体重新还给大自然而已。”
我看着一脸疯狂的徐立，只能呵呵一笑。
他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可是这世上能那么冷酷的对待死亡的又有几人呢？
所以他只能成为芸芸众生中的异类。
大多数的人，恐怕都会选择最后一种吧。
宁愿怀抱着最后一丝温暖死去，也倔强的不肯面对现实。
“你呢，你会选择什么呢？”徐立再次问道。
我勾出一抹浅淡的笑说：“我会清醒的死亡。”
徐立立马狂热地看着我。
“死亡是一件很孤独的事情，如果连我都选择离开，那独自腐烂的尸体就显得太孤单了。”我垂眸道，“我会清醒的死亡，然后陪着尸体，静静腐烂。”
不必哭泣，不必惊扰。
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就是我对死亡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