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问起神鬼,沈琴心头一紧。

  果不其然,李云熙继续笑道。

  “说也巧了,先生前脚才走,与先生同牢房的赵晖就被洗冤出狱,真凶明明可以一直隐藏下去,却突然来自首,说是夜里见烛火摇曳,叮当作响,突然出现很多白衣鬼,还有冤魂索命,吓的人都快疯癫了,类似之事本王幼时也见到过,想想便觉得后怕!”

  师爷之妻中了他下的迷魂术后,沈琴便让浩儿伪装女声念了些类似于如果不去自首,就让她永世不能超生的话。

  听到五殿下谈起此事,浩儿不知如何应付,紧张的拉住了沈琴的衣角。

  意识到浩儿神色异常,李云熙微微躬身,直视着浩儿问道,“浩儿,你也见到过鬼吗?”

  浩儿垂眸,磕磕巴巴,“我,我……”

  沈琴将浩儿拉至身后,责备般的看了一眼李云熙,转身拍了拍浩儿的肩膀。

  [别怕,没有鬼的,他吓唬你的。]看書溂

  浩儿见到师父安定的目光,踏实了不少。

  李云熙笑了,“看来先生这徒弟很胆小呢!”

  现场沈琴已处理干净,没留下任何痕迹,而且中术人事后会把符文忘的一干二净,他笃定李云熙尚不知真相,此番只为试探。

  沈琴揖首,表示拜托殿下不要再吓唬自己徒弟了。

  扇柄勾起沈琴的下巴,李云熙注视着那两瓣朱唇。

  “先生可直接说,本王现在应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竟然专门为他学了唇语?在这么短时间就掌握了,真是聪慧过人!

  沈琴开始担心重生之事早晚会被揭穿了,那时,李云熙会以何种态度看待自己,他不确定。

  向后小退一步,沈琴拱手答道。

  [草民不才,只能引经据典,《灵枢》中说,人若出现类似鬼物所魅的病症,是饮食不当,身神散弱,邪入藏府而已。]

  话很拗口,他特意减慢了语速。

  看完了沈琴的嘴型,李云熙犯愁般的揉了揉太阳穴。

  “先生就不能循序渐进么,一开始就这么难,不过本王大概看懂了,就是说没有鬼神,只是人病了呗。”

  沈琴点头,

  [草民之前给她看过病,身体已衰弱至极,应是被邪气所侵,出现了幻觉,至于殿下何故,草民不知,许是年幼体弱吧?]

  李云熙用猜疑的目光看着他,

  “本王大病初愈,倒还说得通,可刘青言也看到了,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装神弄鬼?”

  [同时两人见鬼,草民也没遇到过这样的病例。]

  沈琴摸着下巴,表示同样迷惑。

  盯了沈琴好一会,李云熙忏愧般的笑了。

  “管他呢,都过去了,怎就聊起了这么晦气的话题,对了,听说赵晖是跟先生一起启程的,他人呢?”

  沈琴目光微冷,[殿下真是明察秋毫,草民开始确实与他同路,待他眼睛好了之后,便分开而行了。]

  李云熙解释道,“本王走后,专程派人暗中保护先生,是他们告知本王的。”

  以保护为名的“监视”?

  表面上一家亲,其实暗中却在给着威慑力,李云熙这驭人之术确实了得,只是用在沈琴身上,令他觉得齿寒了。

  [殿下如此关心,草民惶恐。]

  看出了沈琴的冷淡,李云熙声音小了下去,做了个请的动作。

  “此处不合时宜,咱们上楼再叙吧。”

  红木楼梯有些狭窄,李云熙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回头看沈琴是否跟上,浩儿、刘青言很自觉的未跟上去。

  整洁的雅间中,置有一书案,其上有两空白扇面,扇骨是铜质的,边上摆有笔墨颜彩。

  “医者多会描些花草,先生画技应该也不错吧,这副扇子,本王早就带腻了,帮本王画个新的吧,好不好?”

  似乎怕再次冒犯沈琴,李云熙很是客气的说着,将毛笔递了过来。

  画扇?妥妥的情人约会啊,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啊,沈琴觉得脑壳疼,脸上一阵发烧。

  见沈琴未接,李云熙轻叹口气,

  “不愿便算了,都怪本王扫了先生的雅兴。那本王给先生画个吧!本王只会画这个。”

  他说罢大笔一挥就画上了,嘴上还念念有词。

  “一个老丁头,管我借俩球,他说三天还,我说四天还,去你妈个蛋,买了三根韭菜,花了三毛三……”

  扇面上出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老丁头,这口诀还是自己教给李云熙的。

  幼稚死了,想不到李云熙的画技还停留在儿时水平,沈琴忍不住笑了。

  “不生气啦,不生气就给本王画个嘛!”

  李云熙眼里冒着小星星,又将笔递了过来,柔声细语哄道。

  实在无法推脱,沈琴在纸面上画起了梅花,撩撩几笔就勾出挺拔的树干来,然后用朱彩点起了梅花。

  李云熙嘴还是甜如蜜,竖起拇指赞道。

  “栩栩如生!比御用画师画的还好,这回本王可有个漂亮的扇子了。”

  沈琴淡笑未言,一边画,一边听着李云熙在旁边聊着正事。

  “其实那个案子涉及很深,湖北盐池是官盐生产地,有人竟敢在此处生产私盐,抓来的又是些流浪汉,其中的暴利可想而知。”

  “相信先生还不知道,这李师爷入狱没几日就被人毒害了,他所供述的地点也废弃了,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幕后之人如此胆大包天,赵晖可能随时会有危险,先生不想他出事吧!”

  沈琴的朱笔停滞在半空,望向李云熙,

  [草民知道他的去处,回去捎信让他返京,殿下会保护他吧!]

  “当然!与先生沟通就是如此畅快。”

  李云熙表情愉悦,连话都不多说了。

  “关于纪阳公主选医的事……是先生吧。”

  沈琴默认。

  李云熙笑着打趣道。“想不到先生也是如此好财之人。”

  沈琴又画了一朵梅花,叹道。

  [比不得金枝玉叶的殿下,这汴京物价高,草民也得裹腹呢。]

  “本王愿养着先生。”李云熙含笑搂住了沈琴的肩膀。

  沈琴抬眸回道,[如你养着那些伶人一般?]

  李云熙略微尴尬,好脾气的给沈琴磨墨。

  ”先生还在置气?伶人地位低贱,得本王一方庇佑,可保他们平日里不受人随意践踏侮辱,本王也算行善。”

  沈琴不留情面的反驳道,[殿下可曾想过,若是某日皇威震怒,把他们都杀了,命殿下回家陪老婆,他们可就成了冤死鬼。]

  “先生原来这般牙尖嘴利,不枉本王苦学了半月唇语,可爱的很。”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