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晚潮【完结】>第65章

  晁新和苏唱见面后,又请苏唱、彭姠之和于舟吃了一次饭。

  这次是向挽在群里发起了群语音,晁新主动询问她们喜欢吃什么。

  “挽挽想吃什么?”于舟问。

  “挽挽……”晁新看一眼向挽,“她最近喜欢吃日料。”

  “那就吃日料。”于舟的语音带着笑。

  那头也有一个不明显的气息,像是苏唱笑了一下。

  这顿饭吃得气氛算不错,晁新甚至难得地讲了一个项目中的笑话。除了一头雾水的八大芹菜以外,四个配音员都笑得很开心。

  圣诞节晁新带着向挽和牌牌又去了水镇一次,因为上次没有泡到温泉。这回她们定了一个私汤小院,在竹影和月影里一边泡汤,一边吃白天向挽和牌牌一起手工做的姜饼。

  这一次向挽没哭,牌牌对她的印象就好了很多,尤其是她的姜饼做得十分漂亮,令牌牌对日益坚强又好手艺的她多了一点敬佩。

  晚上三人住在亲子间,牌牌一人睡小床。晁新从身后搂着向挽,向挽面对侧躺的牌牌,同她讲久远的历史故事。

  她的声音古色古香,牌牌几乎要听痴了。

  “李朝晚上玩儿什么呢?”

  “有夜宴。高朋满座,银烛画屏,胡舞踏歌,玉笛箜篌。”

  “哇~~~”牌牌听她四个字四个字的,有一点崇拜了。

  “我觉得你说成语的时候,特别像一个公主。”她枕着自己的手背说。

  向挽笑意吟吟,轻轻对她皱了皱眉,向身后使个眼色。

  晁新竟然听睡着了,呼吸安然地停驻她脖子后方。

  牌牌恨铁不成钢:“我这个小姨,从小就不爱学历史。”

  “从小?你怎么晓得,她幼时是什么模样?”

  “我外婆说的。”

  “你……外婆?”怎么牌牌还有别的亲人么?从未听她和晁新提起过。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外婆了,有时候,小姨想起来外婆的生日,会让我给外婆打个电话。”牌牌想了想,“从我到江城,打过三四次。”

  “打电话……”向挽无意识地重复,“这许多年,只得三四回,你外婆不想你么?”

  “想,有次外婆说着说着就哭了,嗷嗷哭,说想见见我,小姨发了好大的火,后来就不让我跟外婆打电话了。”

  “我那次偷听到小姨在卫生间跟外婆吵架,小姨很不耐烦,说牌牌还小,让外婆不要跟我说一些有的没的。”

  “可是外婆什么也没说呀,只说了想见我。”

  向挽垂下眼帘,心内游移。

  “哦,我外婆还说,她活不了几年了,走之前高低是想见见我。”

  “好像说要被打死了。”

  牌牌皱眉,她那时很担心,问晁新外婆怎么了,晁新却说外婆老糊涂了,说昏话。

  向挽若有所思地“唔”一声,叫牌牌把被子盖好,然后关了床头的灯,就着月色入眠。

  从水镇回来的第二天,接到赵女士的电话。

  “乖乖,学校几号放假?今年过年早,你早点回来呀。”赵女士报了美声班,声音听起来更像在唱戏了。

  “1月……中旬考完,”向挽回忆了一下,“考完我要赶几个影视项目,今年恐怕不会回去得很早。”

  “哦哟,你上一年赶了个年尾巴才回来,那时候你跟我讲的,今年要早一点回来的哦。”赵女士有点不满意了。

  向挽莞尔一笑:“我尽量。”

  忖了忖,她又问:“干娘,若是我想……”

  “带个朋友。”姜还是赵女士的辣,她老奸巨猾地笑着,于舟第一年带苏唱回家的时候,就是这个语气,哎,一模一样。

  “女的,是个姑娘。”向挽站到宿舍的落地窗前,看着里面倒影出的自己的剪影。

  “姑娘?”赵女士的嗓音很夸张,“用这个词,年纪很小咯?”

  她其实有一点替向挽高兴,她很喜欢向挽,自作主张收作了干女儿,但到底是有于舟在中间杵着,赵女士也总怕向挽尴尬,但这下好了,乖乖也有新喜欢的人了,那么她就皆大欢喜了。

  她赵青霞就是最后的赢家了呀,一下子四个女儿,喜欢都喜欢不过来的咯。

  她甚至已经在畅想,吃年饭时,于舟的小舅妈再问一问这位美女是谁,她又可以趾高气昂地说——我的第三个干女儿,漂亮伐?

  赵女士一点都不怀疑向挽喜欢的人漂亮,因为她琢磨出规律了,漂亮的姑娘总是扎堆的,有了一个两个,那加入这个家庭的第三个肯定不会差。

  “不是,她年纪不小了,33了。”向挽道。

  赵女士“嘶”一声。

  “大了点不,乖乖?”

  很委婉,毕竟赵女士也大两岁了,没有当年那么一惊一乍了。

  “比苏唱还要大。”她用气声说,好像生怕被谁听到去了。

  向挽抿嘴柔柔地笑:“是比苏唱还大些,干娘不同意么?”

  “她人十分好,很顺着我,很体贴人。不过我还未有应承她,只想着请您瞧一瞧,若是你觉着不好,我便不干了。”

  她伸出食指描摹窗户里的人影。

  赵女士了然于心地“哼”一声,说是拒绝,好像还挺有余地似的,但到最后语气都含着笑,那分明是喜欢得不行了。

  向挽这小姑娘,最会哄长辈开心了。

  “昨儿我同牌牌聊,她们大抵是不回家过年的,我便想趁着大家有空,邀她来家里吃个饭,见见长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向挽在这里没有父母,但偶然也有一点点隐约的仪式感。

  “那既然她们不回家,来一趟也别光吃饭,住个一两天也行的,我们嘛反正一直是小家过年,没有什么外人的。”赵女士说。

  说完才想起来:“她叫牌牌啊?”

  “她33了,你还这么肉麻地喊她的?”

  向挽一愣,忍俊不禁:“不是,她叫做晁新,日兆晁,新旧的新,牌牌是……她的女儿。”

  “嘶……”赵女士又倒吸一口凉气。

  “有,有女儿?”她迅速开始头脑风暴。

  “离异啊?多大了?跟前夫的拉扯有没有弄干净的,我跟你讲,这种事很麻烦的。虽然很多人说离婚了就没有关系了,但是有孩子呀乖乖,好多就拉拉扯扯的,毕竟一个是爸爸一个是妈妈,到时候为了小朋友成长,两边要一起出去玩或者亲子活动什么的,你就是外人了呀,而且你也不好说什么对伐?那也毕竟是爸爸妈妈呀。”

  “再说我听你的语气,那小孩都懂事了对吧,后妈可是很不好当的啊,你要知冷知热要对她比亲闺女还要好的,不然人家说你刻薄她,街坊邻居嘛也会说三道四的。太殷勤也不好,外人看着你这么讨好,那肯定是小三上位咯,于心有愧嘛。”

  “我跟你讲,你于叔叔那个老同事,五十了咧娶了个二十几的后妈,比小儿子大不了几岁的,他们单元就天天传,说她早上六点钟起来给小孩子煲汤,听在亲妈耳朵里又不舒服了,逢人就说这个后妈想取代她的位置。”

  她搜肠刮肚地举例,倒没直说不认同,但就差把“再考虑”三个字写下来给向挽传真过去了。

  向挽教养很好,没有打断她,等她说到口干,去倒水时,才悠悠然一笑,柔声道:“不是这样,并非她亲生的,是她姐姐的孩子。”

  “哦姐姐呀,”赵女士喝一口水,“那姐姐去哪里了?怎么自己不带的?”

  “我……”

  向挽也不知道。

  赵女士叽叽喳喳说了一箩筐的话,对比向挽的安静,将向挽对晁新单薄的了解衬得很可怜。

  经历了家人事无巨细的操心,向挽才意识到,其实有很多应该讨论,却从未提及过的事情。

  在开始一段感情前,她似乎本应该像赵女士那样,不厌其烦地问一问心里的那个人。

  ——你的生活是怎么一回事?你的过往是怎么一回事?我和你在你生命中属于什么样的阶段?它是一个意外,还是命中注定的开场?

  她还想问更多,譬如说,在晁新眼里,有关于向挽的第一个“慢镜头”出现在哪里。

  在晁新耳朵里,有关于向挽的一句“画外音”出现在哪里。

  向挽没有经历过恋爱,但她爱过人,爱过两个,她知道当你放缓自己眼帘的开闭,把一个人微小的动作定格,拉长感受的时间和背景的光晕,那大概就意味着心动。

  她也知道,当你望着一个人,脑海里不是现在,不是此时此刻,而是用好似穿过了时间荒漠的话语来与之相逢,那一刻,可以称之为永远。

  她总觉得,自己和晁新的这一路,特别顺理成章,特别水到渠成,但她不知道自己隐隐约约的不安究竟根植于哪里。

  她甚至都没有和晁新同步过,彼此眼中,关于这段感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