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素来是有打算就会行动的人。
他早上才从宫里回来，待陆太医问诊后，便又进宫去，用监督战船的借口要到江南走一趟。
皇帝听过后并不赞同，拧着眉严肃道：“如今内阁虎视眈眈，楚王仗着自己是前皇太孙的身份，开始对朝政指手画脚。如今连同凌家和首辅拼命揽功，太子近期又叫朕甚是失望，你若离京，朕哪还有人分忧？！”
封禹知道皇帝不会轻易答应，闻言并不着急，反倒更为慢条斯理道：“臣得圣上倚重，乃臣的福气。圣上忧虑的只是朝中事务，只要兵权一日在手，他们就不能翻出风浪。”
“凌家可在江南盘踞了十余二十年，船厂中有多少工匠是听令凌家的，我们并不清楚。如若他们在船厂上下黑手，让新战船交付出了问题，倭寇再袭来，让将士白白牺牲了，那么才会真正扰乱朝廷的安稳。”
“届时便连臣都得卷入纷争，甚至会被他们逼着谢罪。到了那个时候，圣上会因为臣陷入两难的境地，臣不能眼睁睁看着圣上落入他们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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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皇帝相处久了，自然明白皇帝最恐惧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出现内部的兵变，特别是在所谓的前皇太孙死而复生，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
一但发生兵变，寒了将士的心，那么等待皇帝的就只有灭亡。
封禹话落，皇帝浮肿泛青的眼袋抽搐了两下，脸色铁青。
可即便是这样，皇帝依旧摇头：“战船交付起码要三个月到半年，司礼监离不得你如此之久！”
“圣上可效仿先帝南巡！在臣离京一个月后出发，臣可以一路安排好事宜，保障圣上的安全，大臣随行，到了江南便也要三个月，再停留半个月回程，时间正正好。”
“这一路上，不会有人敢起歹心，如若有，那正合适圣上一网打尽！”
原本已经开始摇摆的皇帝听到南巡二字，眼睛都亮了。
先帝南巡，那是盛世时期，是海晏河清，是被百姓歌颂的事！
如果这一路再遇到一些贪官污吏，他出手惩治，明君的威名更会传扬四海！
口口五六③⑦四三陆七伍
封禹掌管司礼监，又掌控着锦衣卫，查贪官污吏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只要有他一路上的安排，何愁他当不了这个明君！
“爱卿真是朕的智囊啊！”铁青着脸的皇帝顿时笑了，“那依爱卿所言，朝中该留下谁？”
“司礼监臣会留下九节，他自幼跟着臣，再可信不过。禁卫军可留下卫国公父子，卫家素来中立，从不做结党营私之事。至于朝政……其实圣上留下太子和二皇子最为合适，楚王亦要留下，齐首辅必须跟着一路同行。”
留下太子和二皇子，是相互牵制，留下楚王是让两位皇子必要时练手，能监视或者铲除楚王，将齐首辅调离，楚王就缺了个臂膀。
“就依爱卿所言！”
皇帝眉开眼笑，甚至开始期待出发之日了。
封禹见皇帝就那么上了当，笑得越发温和无害，拱手夸赞皇帝明英。
他的情敌都留在京城了，他这一路可别提要多舒心了。
接下来，他大概将章程说了一遍，南巡之事都比照着先帝，更是哄得皇帝心花怒放。
虽然把皇帝都调离京城，但该使的坏，封禹一点也没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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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已经让和楚王身份匹配的世家女画册全送过去了，臣以为，楚王的亲事改在南巡之前定下才是。”
这无疑是彻底离间凌家和楚王，皇帝想想都痛快。
“朕也是这个意思，如若楚王选不出来，那朕七日后就替他决定！”
皇帝哈哈笑着，郁郁几日的心情宛如雨过后的晴天，那张在酒色中沉溺过久的而青灰色的脸都染上一丝红光。
封禹微笑着，桃花眼内闪过一抹厉色：“其实圣上还是可以赏楚王一个恩典，毕竟楚王如此疼爱凌家女，赏一个平妻的名分也无不可。只需要凌家女晚世家女三个月或者半年进门，臣想着，楚王会愿意早日定下正妃的人选。”
平妻二字，听着也是正儿八经的妻，可楚王正妃就只有一个位置，宗室诰命只会落在正妃头上。凌皎皎进了楚王府，顶多是得个普通诰命。
如若封禹有意再恶心凌家，别说普通诰命了，便是这个平妻的待遇也就跟个妾室无异。
封禹从来不遵守什么君子之风，他只晓得有恩报恩，有仇那定然是要十倍奉还，焉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而且他的报复从来不是杀之而后快，而是喜欢一点一点摧毁对方的希望，让对方眼睁睁的只能步入绝望，身心都受尽折磨！
如此，才能叫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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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实在是太体贴人意了。”皇帝想明白个中可以操控的点，能够叫楚王和凌家之间的矛盾被不断撕裂扩大，眼里增添了一抹狞色。
所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都该下地狱！
前皇太孙又如何，前太子都葬身火海，骨头都被烧成炭了！
小小竖子，还妄想推翻他！
封禹将皇帝得意的嘴脸尽收眼底，垂眸翘着嘴角，笑得无比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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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你们司礼监这是要造反不成！居然敢光明正大软禁本王，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楚王府，朱翊楚知道凌家祖孙曾经来过，被司礼监的太监给赶走，气得手都在抖。
负责送世家女画像来的太监是石少监，他虽然不及九节跟着封禹久，却在封禹身上也学了不少本事，特别面对楚王这种以身份压人的，那说话更是滴水不漏。
他搪塞一顿，反正句句自己只是奴才，听令行事，司礼监不敢担这个指责，谦卑得就差跪下求饶了，叫楚王更是气闷得心脏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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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两人对峙的时候，宫内来人，在石少监耳边低语几句。
石少监立马就堆着笑朝楚王道：“殿下，圣上有召，宣您进宫呢。奴婢伺候您更衣。”
楚王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可皇帝有召，不能不应，楚王忍着气让自己的人替为更衣，匆忙骑上马进宫。
从府门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封禹的轿子进提督府，有个锦衣卫在封禹轿子边上说什么姑娘爱吃的驴打滚买来了。
他眼前顿时闪过姜微盈软若无骨攀着封禹肩头笑得妩媚的一幕。
他拉扯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