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游戏竞技>我向崩坏说话>第89章 无上自在湮于天火
  窗外仍是漆黑一片时,凌霜就已经醒了。

  她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来,既不早也不晚。

  打一盆清水梳洗更衣后,她在床上盘膝打坐,默诵剑心诀,一念就是两个时辰,雷打不动。

  接着,她起身执帚扫地。待屋子打扫干净了,便到附近的小市上买些烙饼和羊肉。

  若是水用完了,还得去一旁的水井里打几桶水。

  用过早饭,凌霜就在一架旧织机旁坐下,织罗绸。

  曾经,她只用一天就能织出一匹满意的绸子,收了素裳后,进度就大大拖慢了。

  迟则一周,再快也要四天。

  李素裳常常好奇她出门之后,师父空余的时候会做什么事情,练什么功夫。

  两人相处了近十年,她还是没想到自己一走,师父就把时间都交给那架有些陈旧的织机。

  起初,纺织与练功毫无关联,它只是为了维持生计的便宜之举。

  可在凌霜眼中,众道归一,纺织与武学岂无相通之处?

  无形间,纺织之于凌霜,亦成了淬炼剑心,磨练武技的手段。

  剑之道,包罗万千,剑本身不过是凭依之物罢了。

  站卧坐躺,衣食住行……人生诸处莫不蕴藏武道,举手投足皆是习武,静极不动亦是练剑,此即『浑然天成』。

  而素裳的师父,赤鸢的第五徒,「自在剑」凌霜

  正可谓:浑然天成人,举世无上剑。

  赤鸢最具天赋的弟子,无疑是当今武林第一的高人,何故不声不响,在漠北隐居多年?

  知者寥寥,唯有昔日的数位同门,但她们打定主意,决不外泄只字片语。

  至于凌霜,她只是日复一日地诵剑心诀,纺丝罗绸。

  无人知其所来,亦无人知其所往。

  ……就这样,李素裳外出试剑的第八日,凌霜坐在织机前,忽听得远方马蹄声响。

  下意识的,凌霜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首先入眼的并不是那两道熟悉的身影,而是一股锐意冲天的残留剑意。

  那道浩瀚的剑意是那么的熟悉,是凌霜曾经在漫长岁月里日夜相伴的剑意……师父的剑意。

  连织机都未来得及停下,凌霜迅速站起身,走出门外。

  马非马轻轻一拉缰绳,「夜血」配合的将疾驰的板车降缓速度,一人一马沉默的将板车拉到了那座破落的小木屋前。

  “老六?你这是……”凌霜看着样貌极其狼狈的马非马,眉头紧皱。

  马非马嘴巴只是张了张,随后摇了摇头,让开了位置。

  凌霜颇为疑惑的看着从板车上下来的李素裳等人,各种疑惑充斥了平时毫无念想的心间。

  为什么老六会在这里?他又为何会这样?与素裳在一起的那两人是谁?又为何会被李素裳带到此处?

  凌霜需要解释。

  然而平日里性格跳脱的徒儿在经历了长达8日的久别后却并未展现出一丝一毫与自己“重逢”的喜悦,反而是时不时的将复杂的目光瞟向身边的两人。

  ……一个罗刹人,一个……如同女人一般的男子?

  从始至终变通透的剑心让凌霜的世界中没有那么多遮掩。

  但这对奇怪的组合与一切异样让凌霜不得不在意起来。

  “不知二位是何人,恐怕来此处并非做客……有何事?”凌霜再次看了一眼浑身伤痕,衣衫褴褛的马非马,真气已经在体内开始调动,汇聚于掌心。

  无形之剑蓄势待发,剑神之形早已就绪。

  “我们当然不是来这里做客的。”纸昂羽冰冷的声音传开,没有杀意也没有恶意,但却给人一种刺骨的冰寒。

  马非马表情更加沉重了几分,眉眼中带着极度的紧张。

  刚才的路上,马非马与纸昂羽之间有所交谈,而所交谈的内容……是当年……太虚山焚山之事。

  外界传的是赤鸢仙人功业已满,举霞飞升,天火扫尽太虚山,唯留七徒为七剑。

  而真正的过程……也只有七徒知道……或许还要多一个纸昂羽。

  马非马并不知道对方是从何处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但配合上对方的态度以及二师姐和自己的所知,马非马清楚的知道,这是一道劫难。

  天道轮回,因果轮转。

  凌霜眉毛皱的更紧了,“究竟是何事?你们又是什么人?”

  “不用废话那么多了。”纸昂羽满脸冷漠的走上前,对着凌霜抬起了手,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我来这里就是找你打架的,至于原因……”

  “我是你师叔。”

  凌霜谷平无波的心湖在一瞬间掀起轩然大波,太虚扰乱,明镜碎裂,心湖激荡。

  自剑意大成以来,这是第2次有外物轻易打破了凌霜的心境。

  然而还未等凌霜仔细思虑,凌冽的剑锋已经近在咫尺,凌霜下意识的歪头,本就偏离轨道的剑锋从凌霜脸侧呼啸而过。

  这就是凌霜无比熟悉的剑招:开剑•瞬尘。

  作为太虚剑招中速度最快,精度最高的一招,绝不可能出现打歪的情况。

  即便偶有发生,也定是有意而为之。

  凌霜虽然仍旧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进入了全身心投入的战斗模式。

  李素裳焦急的想要上前劝阻二人,却被奥托伸手拦下。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非打不可啊?难道就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吗?”李素裳看着气势已经开始碰撞的两人,疑惑与急切充斥了她的内心。

  奥托看了一眼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摇了摇头,“在这个世界上并非是所有的事情都能让人心平气和的坐下交谈,纸昂羽只是打架而非复仇已经是他所能容忍的极限了……”

  李素裳有些烦躁的挠挠头,又扯了扯自己的辫子,“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我知道她和赤鸢师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赤鸢师祖不是飞升了吗?还有什么纵火,什么围杀……哎呀,好乱啊。”

  李素裳焦急时刻,场上的二人已经开始了第一次碰撞。

  凌霜率先出手,手中的无形之剑在瞬间便突破了二人之间的距离,来到了纸昂羽的身前。

  以一招还一招!

  开剑•瞬尘!

  纸昂羽的手指如同柳枝飘飞一般精准的飘到了无形之剑的侧面,轻而易举的将这一击顺承导向侧方。

  守剑•垂柳。

  那是正宗的太虚剑气,有那么一瞬间,凌霜感觉自己回到了曾经跟随师父一同练剑的时光,与师傅切磋的时光……围杀师傅的那一段时光。

  做回最后那一剑的发动者,凌霜有一段话从始至终未曾告诉过其他人。

  那一击看似致命的太虚剑气其实并未落到实处……凌霜当时并没有任何的收手行为,她也做不到将剑神控制的随心所欲。

  既然剑出,必则全力以赴。br>
  即便当时的师父毫不设防,即便当时在所有人的眼中,那道剑气都贯穿了师父的大脑,凌霜都没有任何击中的触感。

  但师父身上的伤口和表现又让凌霜产生了一切都是一种错觉的感觉。

  不过那即便是真实的,凌霜也决然不会再出第二剑,对师父发动一剑已是凌霜在被逼迫下的极限。

  思绪翻飞之间,纸昂羽的反击已经到来,漆黑的剑光从四面八方包向凌霜,如同一朵盛开的墨菊一般灿烂无比。

  守剑•墨菊!

  守剑还能这么用?李素裳瞪大了眼睛,感觉打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

  凌霜虽有些惊讶,反应却异常迅速,右手伸出二指作剑,迅速点向席卷而来的墨菊。

  守剑•幽兰。

  双方互换一招,一时间有些不分伯仲。

  纸昂羽看着眼前这剑心通彻之人,一言不发。

  同为太虚七剑,凌霜的实力比马非马要高上了不止一个档次,若硬要比较,凌霜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很多融合战士。

  浅呼一口气,纸昂羽散去了临时凝聚的剑神。

  本来想用华的招式击败他们,结果不拿出真本事,反而有些吃不消……

  纸昂羽气息的突然转变让马非马和凌霜不约而同的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紧接着,纸昂羽抬手在空中虚握,一撮火焰凭空燃起,并迅速蔓延成一柄巨剑的形状。

  凭空凝剑,这是剑神的最大标志,但凌霜非常清楚,这绝不是剑神!

  纸昂羽的眼底泛起一丝蓝光,与剑身上那恐怖的炽热截然相反,纸昂羽的身上无意识的散开了刺骨的寒冰。

  明明烈火滔天,纸昂羽的脚下却被冰霜覆盖。

  “接我一招,万事皆休。”

  这一刻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站在那里的并非纸昂羽,而是真真实实的另外一个人。

  奥托果断的转身,拉着李素裳和「夜血」向远处走去。

  被陌生人牵动的「夜血」没有反抗,反而是处于呆滞与震惊中的李素裳被这么突然一拉险些摔倒。

  “你干嘛啊?罗刹人。”

  “那一招范围太大了,我们靠的太近,会被波及。”奥托头也没回的解释道。

  冰火交织的异象终于为凌霜带来了无比强烈的死亡预警,毫无疑问,接下来的一招将会是最强的一招。

  没有再进行过多的思虑,凌霜于太虚之中凝聚的那柄剑,骤然发出亮光。

  手中虽无剑,心中有,即可。

  凌霜的动作再无任何预示,但那万物皆断的剑势硬生生的从遍布全场的炽热中开出一片天地。

  太虚剑神。

  天火出鞘。

  双方心有灵犀一般在同一时间挥出了自己的攻击。

  喷薄的火焰一往无前,带来了仿若开天辟地一般的壮丽景观,然而如同太阳一般的刺眼光芒覆盖了这充满破坏性的攻击。

  一股倔强的锐利剑意穿梭于火焰之中,不断逼近于对手。

  凌霜仅仅留下了些许真气护身,其余尽皆转化为太虚剑意攻向对手。

  不得不承认,只是凌霜唯一获胜的法门。

  然而下一刻,错愕与席卷而来的火焰一同笼罩了凌霜。

  她的剑神破了……

  在火焰之中,她究竟遇见了什么?

  势如巨蛇一般的雷霆,仿若吞噬万物的巨兽,刹那之间的冻结之花,包容万物的菩提巨树……种种毫不相干的事物却被完美的融入在了一击之中。

  不……这本身就是十三道攻击,只是前后衔接的太过流畅,太过短暂,太过完美而导致这些攻击能够同时抵达。

  而在其中,凌霜感触最深的便是那一道熟悉无比的剑神……

  和师父一模一样的剑神……

  突然,心性薄凉的凌霜理解了开头那句话。

  “我是你师叔。”

  原来如此,是天道轮回吗?

  恍然间,凌霜的视线透过层层攻击,看见位于攻击镜头的那一道身影。

  仿若白龙。

  “轰——”

  迟来的爆裂声在攻击彻底降临的那一刻展开,破旧的木屋在浩大的攻击中瞬间消弥,沙砾与残骸一同冲上天空,一时之间竟遮挡了洒下的阳光。

  明明巨响还萦绕在耳畔,但所有人的心中仅有无限的寂静。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煎熬的,哪怕等待的过程只有短短数秒。

  狂风骤起,吹散了沙尘。

  太虚第五剑,赤鸢五徒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未有伤口,仅仅只是沾染了些许焦黑。

  而纸昂羽已经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切未变。

  马非马放下用于抵挡余波的「赤绝影」,大口的喘着粗气。

  不等其震惊,熟悉的巴掌已经落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看什么看,赶紧把你师姐拖上车!”

  马非马转过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纸昂羽,一言不发的赶到了凌霜身边。

  气息紊乱,伤势不深……

  但马非马将真气探入凌霜的那一刻,惊骇才从心底出现。

  相比于可以说毫发无伤的外部,凌霜的内里完全是一塌糊涂。

  剑心破碎,心湖干涸,数处骨骼断裂,内脏错位受损。

  若非有一股奇异的真气徘徊在凌霜的心肺处,凌霜早已死亡。

  这一刻,乃至于接下来的日子里……凌霜与废人无异。

  马非马内心除了惊骇便是勇气的无尽愤怒。

  但马非马硬生生的将这股怒火压制在了心底。

  并非因实力差距而不敢,而是因为那萦绕在心间长达20年的愧疚……

  “哈……他娘的。”马非马最终只是暗骂一声,也不知究竟是在骂何人。

  或许是纸昂羽,或许是凌霜,又可能是自己……

  “好一个天道轮回……老子早该想到的。”马非马抱起奄奄一息的凌霜,走到了……已经成为一堆废渣的板车前。

  马非马:“……”

  “啊,不好意思。”纸昂羽挠了挠头,随后抬起了手。

  片刻后,在马非马满脸震惊的注视下,一辆由钢铁铸成的怪异物品出现在了原地。

  纸昂羽看着眼前的现代纯白色货车,抬手打开了车门,坐上了驾驶位。

  马非马看着纸昂羽进入了那个钢铁怪物的体内,嘴巴张的更大了。

  “这是何物?!”最终,马非马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是车啊。”纸昂羽一脸平淡的回答了问题。

  “车?!”马非马瞪大了眼睛,开始迅速扫视起眼前的钢铁怪物。

  跟着奥托回到现场的李素裳拉着「夜血」,还处于懵逼之中。

  不论是之前的剑神也好,刚才那如同烈阳一般的攻击也罢,包括现在眼前这正在发出轰鸣声的钢铁怪物都轻易的击溃了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才建立的世界观。

  奥托满脸无奈加新奇的迅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货车,随后无师自通的拉开了货车的后厢门。

  纸昂羽总是会时不时的弄出来一些新奇物件,奥托早就习以为常了。

  管它是啥,好用就行了。

  “看什么呢,上车吧。”奥托伸手在李素裳面前晃了晃,转头迈进了车厢。

  虽然外表看上去是货车,内部确有三张靠在窗边的座位和一张板床,还有一片铺着干草的空地。

  奥托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了旁边的窗户。

  李素裳和马非马大张着嘴,看着罗刹人推开了一块铁皮。

  “对了。”这时,纸昂羽从前面的驾驶位探出头,“奥托你帮那家伙治疗一下身子,其他的你不用管,对了,马非马你给我坐这里,我还要你指路。”

  “……好吧,总感觉我好像成了被你使唤的工具一样。”奥托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马非马和李素裳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手中的人/马,然后李素裳学着奥托上了车厢。

  马非马在将「夜血」送进车厢后生疏的打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纸昂羽迅速回忆了一下开车的相关知识,然后拉上了安全带,踩下了油门,货车启动,在马非马的指路下前往中原,只留下滚滚烟尘。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