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闻均抽着烟, 始终不说一句,最后还是徐程好说歹说将他劝去酒吧,他们待在一清吧, 那里安静点。

  傍晚三个人凑在一起, 席闻均又喝了点酒, 原本想着从长计议,却没经住酒精作用跑去纠缠一番,谁知人没追到, 还适得其反。

  “让你一天瞎出主意。”徐程踢了陆易琛一脚,“真以为林小姐跟你身边那些姑娘一样好骗, 三言两语就能原谅?”

  陆易琛瞥了眼席闻均, 看他神色颓然地靠在卡座上, 也不知在想什么,一言不发。他只好解释说:“那你怎么不拦着?非要让我哥去碰那林小姐的钉子。”

  徐程岁虽没谈过几段感情,但相较于他们两来说,至少身边有过的人还算干净,感情这一事, 他们还真没他看的明白。

  他不了解林暮烟, 但却清楚自己兄弟是个什么样,这事要放在从前, 席闻均哪里会多给一个眼神,不过都是玩玩罢了,一个不听话,换下一个就是了。

  可惜席闻均自觉如鱼得水,却在林暮烟手里翻了船, 付了真心。

  席闻均闻言, 不耐烦道:“我来是听你给我总结的?”

  徐程笑说:“这就着急了?”他抬了抬下巴, 指了台上正在弹吉他的女歌手,“我记得我头一回见林小姐,就是在这样一个清吧,比这还有简陋一些,她也是拿了这样一把木吉他,有人就为此跟了上去。”

  席闻均顺势抬眸,看了眼,却没什么兴趣去打量,他不得不承认,像林暮烟这样好看的,他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想起那一晚,嘴角微微上扬,浅笑了下,要徐程继续:“说重点。”

  “若非被你逼得无路可走。”徐程说,“以她的性子,宁可在那样的地方蹉跎一生,怕是也不会同你有任何往来。”

  “你轻易将她的弱点拿捏在手,一步步地算计,要她成为你的情人,成为你随时可以发泄情绪的……”

  席闻均忽地打断:“不是情人。”

  “不是?”徐程反问,“那你给过她应有的尊重吗?或者,她知道你这么想吗?”

  席闻均说:“我已经替她澄清过了,她怎会不知?她要平等,我便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她觉得我从前太过霸道,那我便放低姿态去哄,我是真心想和她有以后,否则我又何必回头去找?”

  “怎么,这些是你给她的恩赐吗?”徐程笑了笑,“你当初看上她,无非是觉得她和你从前那些女伴不同。既然她不同,那她要的,就不只是你低声下气地去哄,什么资源利益她在乎吗?你大不了继续用你的手段要她没法在这圈子里混,但你们两也就真的走到头了。”

  席闻均低眸,沉默了许久。

  “据我所知,林小姐在这半年里生了一场大病,胃功能紊乱导致的心理性呕吐,一个月瘦了二十斤不止,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丢了魂。”徐程继续说,“为了什么你知道吗?那你又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席闻均当然知道,别过脸,没好气道:“宋承泽。”

  “她生病宋承泽在医院照顾,难过有宋承泽安慰,他带她参加各种音乐会,带她打碟去放松心情,那时候你在哪?”

  陆易琛在一旁插了句嘴:“可是哥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程回眸,反问道:“那林小姐知道他的迫不得已?阿均又是否愿意让她知道?”

  三个人同时安静下来,许久再无人开口。

  席闻均喝了一杯酒,声音沉沉:“她不用知道。”

  “既如此,那就别顾着自己委屈。”徐程坐近了些,一手搭在席闻均肩膀上,叹了口气,“宋承泽能做的,你未必做不到,只是阿均……”

  他原本想说,席闻均这一生都活在隐忍算计中,像宋承泽那样真诚而热烈的偏爱,他要如何才能明白。

  原以为他这一趟回来,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如今看来,怕是蹉跎一生,他也未必能参透其中的道理。

  席闻均双眼望着某处出神:“什么?”

  徐程却摇头:“没什么。”

  后来他们离开,留席闻均一人,直到酒吧打烊,他才回过神来。

  -

  原定的十二月初进组,一直因为徐魏然的档期排不下来一直脱单了月底,明年春假又早,正好赶在杀青的前几天,能不能赶回来过年都是个问题。

  林暮烟大概跟付亚云说了剧组的一些情况,要是剧组过年放假还好说,要是为了赶进度不放假,今年就只能先委屈棋棋了。

  棋棋听说林暮烟回不来,闹了很久的脾气,说她答应过自己今年春节陪他堆雪人,说话不算话。

  林暮烟左右为难,今年年末的雪来的尤其晚,答应棋棋的事情她从未有过食言,只是这一次她没法实现了。

  她哄了有小半天,这才将棋棋哄好。

  棋棋也并非不懂事,只是之前一方面是他身体虚弱,没法在外面乱跑,好不容易健健康康的,林暮烟却要因为拍戏而耽搁。

  他抱着林暮烟,委屈道:“姐姐,棋棋知道错了,不该跟姐姐发脾气的。”

  “棋棋没错。”林暮烟摸了摸他的头,“是姐姐没有兑现跟你的承诺,姐姐保证,以后每一年的冬天,都陪棋棋一起堆雪人好不好?”

  “姐姐还是不要随便许诺了。”棋棋轻轻扯了扯林暮烟的头发,“不然下次棋棋可就真的要发脾气了。”

  林暮烟一愣:“你舍得啊?”

  棋棋摇头:“不舍得。”

  “棋棋要相信姐姐。”林暮烟再一次抱住棋棋,“往后啊,姐姐一定说到做到。”

  离开时,林暮烟还是不放心棋棋,担心他会因为自己回不来而难过,要付亚云多注意点他的情绪。

  付亚云要她放宽心:“我是他亲妈,还能忽略他的感受吗?”

  这话说出口,两人同时一愣。

  林暮烟随后只笑了笑,说自己该走了。

  付亚云追了上来解释:“烟烟,我只是想让你别担心,不是那个意思。”

  林暮烟笑说:“付姨,我知道的。”

  上了车,林暮烟靠着椅背靠着窗外,她虽不误会付亚云的话,可也看得出来她会介意自己太过上心。

  她也是情急,怎么会觉得付亚云会照顾不好棋棋,毕竟她是棋棋的亲生母亲。

  林暮烟拍了拍脑袋,后悔极了。

  云甜见状,不解道:“烟烟,你怎么了?”

  “没事。”

  云甜从包里拿出来徐魏然的一些资料递给林暮烟,说道:“这是宋承泽助理给我的,说是让你小心徐魏然这个人。还有就是让我告诉你,宋承泽去LA跟一个很厉害的前辈学习一段时间,本来是要亲自来找你的,但是他经纪人盯得紧,怕出什么岔子,就拜托助理来送。”

  林暮烟接过徐魏然的资料,大多是他如何用人设骗过一些刚入行的新人,还有他们公司惯用的公关和营销手段,总之要小心行事。

  资料袋里,还放了一些糖果,和一个U盘,里面是宋承泽哭的新歌,还有些可以助眠的曲子。

  林暮烟把徐魏然的资料放进去,将宋承泽给她的重新放进包里,笑说:“他倒是心细。”

  “我也觉得是。”云甜说,“烟烟,你可别看他年纪小,入行时间却早,只不过刚入行那会儿太单纯,被人骗了一次,这才慢慢谨慎了。”

  “被骗?”林暮烟有些诧异,“都没听他提过。”

  “男孩子嘛,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云甜想了想继续说,“听说也是心急了才被骗,他的作品不被人赏识,去投公司被人随便落在废纸堆里丢了,后来有公司签他,他立马就答应了,谁知道被耽搁了两年多,若不是他脑子聪明,知道怎么骗公司解约,怕是这会儿还在狭小的录音棚里苦苦等待吧。听说那之后原本前公司想闹,宋家有人出面摆平,这才消停了。只不过那之后宋承泽好像抑郁了一段时间,后来又靠着自己重新出道了。”

  林暮烟想起宋承泽安慰自己时说过的那些话,恐怕也就是这事了。

  关于宋承泽的事,牵扯他的隐私,林暮烟没有多问。

  到了剧组,林暮烟这才见到了徐魏然,若非看过他的资料,怕是任谁第一眼,也看不出这是个玩咖。看来他的公司真的颇有手段,那样都没能被狗仔爆料,果真不简单。

  林暮烟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礼貌倒还是有的,毕竟对面的是影帝,她也不好太过冷漠,让人拿出去做文章。

  徐魏然面子做的很足,一整个圈内前辈的做派,没有一处逾矩,只是对戏难免会以剧情作为由头,时不时地去占人便宜。

  林暮烟对此反感极了,想提醒,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徐魏然并未表现有多过分,说多了倒是她蹭了影帝热度。

  她近日好不容易消停了点,可不想再一次因为男人把自己推上热搜去挨骂,否则对她往后的影响不好。

  不过一个多月,林暮烟心一横,想着再忍忍,往后再遇见他,绕着走便是了。

  这天拍一场暧昧的戏,许是因为徐魏然还在情绪中,又或是觉得时机成熟,便邀请林暮烟晚上去他房间对戏。

  林暮烟一时哑然,只说:“还是明天在这对戏吧,晚上没什么时间。”

  “只一会儿,耽误不了太久。”徐魏然福扶了扶鼻梁上的平光镜,“导演也在,你不会是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我我在心里看着像是那种随便的人?”

  林暮烟原本客套的笑容一僵,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一道男声打断,她身体一怔,以为是幻听。

  “她说了没时间。”

  林暮烟回过头,冬日里的风扑面而来,她吸了口凉气。看见席闻均穿了件黑色长款呢绒大衣,白色高领毛衣,一如初见那次的模样,眼神覆上一层冷意,让人心中一凛。

  他大步走上来,不紧不慢地牵起林暮烟的手,他的身高比徐魏然高些,低眸瞥了眼却未说话。

  转而对着林暮烟说:“棋棋有东西给你,回我车上一趟?”

  林暮烟一愣,不知他怎么又和棋棋有了联系,只是更想逃离这是非之地,点了点头便跟着他离开。

  离开时,林暮烟挣脱开席闻均的手,要他快把东西给自己,不想同他耽搁时间。

  他回车上拿了个雪人样的玩偶,伸手递给她,说道:“棋棋说怕你太想他,让我给你送过来。”

  林暮烟甚至不愿多问一句,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拦住。她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不客气地问:“席总还有事吗?”

  片刻后,席闻均却抬眸看天,语气平淡:“月亮不错。”

  林暮烟蹙眉,对他这人无语至极,作势就要离开。

  他很快牵住她的手,垂下眼去看她。

  “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