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寺庙。

  周琬盈从前不怎么求佛, 2018年的4月,北城的几十个寺庙都有了她的足迹。

  她是最虔诚的信徒,盼着佛祖不要怪她贪心。她这一生唯一的愿望, 就是永远和谢凛在一起。

  只要能永远和谢凛在一起, 她愿意拿一切来交换。

  因为她一个月里频繁地出入寺庙,还被狗仔拍到, 明面上不敢乱写,私下却传她去求子,好栓住谢公子的心。

  那晚谢凛在外应酬。

  他近来事情多, 多少有些厌倦这些饭局。一整晚都有些懒怠地靠在椅背里, 思绪也有点走神。

  秦照见他一整晚都没说几句话, 悄悄凑过来,打趣地问:“你最近掉温柔乡里出不来了?一整晚都懒洋洋的。”

  谢凛朝他看一眼,说:“你屁话很多。”

  秦照嘿嘿一笑,忽然八卦地问:“你和琬琬最近准备要孩子?”

  谢凛皱了皱眉, 朝秦照看一眼,“谁告诉你的?”

  “不是我说的啊。”秦照说:“有狗仔拍到琬琬最近频繁地进出寺庙,别说外人, 我都以为琬琬去求子。”

  他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把狗仔拍到的琬琬进出寺庙的照片翻给谢凛看。

  谢凛拿过来看了眼。

  还真是他家琬妹。

  不过连他都不知道琬琬最近频繁去寺庙的事。

  *

  晚上饭局结束,谢凛回到家, 进屋不见他家小花妹妹。

  他臂弯搭着外套, 单手抄在裤兜, 一边进屋一边说:“我回来了。”

  他唇角勾着笑意, 慵慵懒懒的, 逗小姑娘, “我们家小花妹妹呢。”

  他走去书房看一眼, 没见着人,又走去卧室,捕捉到一个刚刚洗完澡,正在穿睡裙的小姑娘。

  周琬盈听见谢凛回来了,她刚刚在洗澡,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换衣服,身上水都还没擦干。

  看到谢凛进来了,有点脸红,拉下裙子,说:“我刚在洗澡呢。”

  谢凛笑,说:“看到了。”

  他把外套搭到沙发扶手上,坐去床边,搂过周琬盈坐到他身上。

  刚刚洗完澡的小姑娘香喷喷的,身上还带着水汽。谢凛低头吻她纤细的肩,小姑娘身上仿佛自带体香,勾得他把持不住。

  周琬盈两条腿分开坐在谢凛身上,隔着板正的西装裤,清晰地感觉到。

  她脸红得滴血,双手却也揽着谢凛脖子没有松开。

  谢凛吻她的肩,吻她的颈窝,又抬头吻她的唇,吻她耳后肌肤。

  两人缠吻一番,谢凛才促狭地看向周琬盈,手掌在她腰后,防止她身上没力气滑下去,笑着问:“你最近去寺庙求神了?”

  周琬盈知道她被狗仔拍到去寺庙的事,她轻轻点下头,说:“嗯。”

  “去求子?”谢凛也笑着逗她。

  周琬盈一瞬间就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她睁圆眼睛,连忙摇头,说:“当然不是。”

  谢凛明知道她肯定不是去求子,还要故意逗她,看着她的眼里有宠溺笑意,说:“你想要孩子应该求我,求神有什么用。”

  周琬盈脸红彻底,小声为自己解释,“我不是去求子。”

  她只是去求佛祖,请求佛祖保佑她和谢凛永远在一起。

  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在谢凛身边。

  她从谢凛身上下来,说:“我有个东西送给你。”

  她蹲到床头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她把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块质地清透的玉。

  前几天南枝带她去拍卖会玩,她对全场的珠宝首饰都不感兴趣,唯独看中这块玉,在展柜前站了好久,觉得谢凛一定会喜欢。

  拍卖会开始的时候,她紧张得不得了,生怕别人和她抢。

  虽然也确实有人和她抢,但最后是她抢赢了,高高兴兴地把东西带回家。

  她把玉佛放到手心,摊开放在谢凛眼前,期待地望着他,“喜欢吗?”

  谢凛对古玩玉器太了解,一看这玉佛的质地就大概能估到多少钱。

  他拿起来正反面翻着看了一会儿,抬手捏捏周琬盈的脸颊,说:“也不见你给自己买点什么,买这些东西倒是舍得花钱。”

  周琬盈抿着唇笑,她坐在谢凛身边,拿起他手里的玉佛,给谢凛戴到脖子上,说:“我找南塔寺的老师傅开过光的,听人家说,开过光的玉佛很灵,会保佑你平安健康。”

  谢凛有些着迷地看着周琬盈,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脸颊。

  周琬盈小心地给谢凛戴上玉佛,又给他藏进衬衫里,摸了摸,抬头看向他,认真地说:“不过老师傅说了,洗澡的时候不能戴,你记得洗澡的时候要取下来。”

  谢凛笑,捏她下巴,逗她,“那鱼水之欢的时候能不能戴?要不要也取下来?”

  周琬盈脸红,但还真的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说:“应……应该不能戴吧。”

  谢凛没忍住笑,倾身吻了吻周琬盈的唇。

  微微分开,抬手捏捏她脸颊,温柔地看她,轻声问:“你自己怎么不也求一个?”

  周琬盈唇角抿着小小的笑容,双眼漂亮干净得胜过天上银河,谢凛望着她的眼睛,只觉得何止这一世,他怕是生生世世都要沦陷在这双眼里。

  周琬盈有一点害羞地看着谢凛,轻声说:“我求了。我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健康,长命百岁,保佑我们白头到老。”

  谢凛只觉得满心动容,他掌住周琬盈的腰,俯身将她放倒在床上,温热的唇温柔地吻住她。

  ……

  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周琬盈频繁出入寺庙的事,到底还是传到了宋明虹耳朵里。

  那是六月,谢凛出差了。周琬盈还没进组,独自在家。

  那天她在家里帮谢凛熨衬衫。

  谢凛挑剔,洁癖又讲究,衬衫要熨得板板正正,西装也不能有一点褶皱。

  这些事情其实有专门的家政阿姨做,但周琬盈喜欢给谢凛熨衬衫和衣物,她觉得很幸福。

  她趁着谢凛出差,把他的衬衫拿出来重新熨一遍。

  门外传来门铃声的时候,周琬盈刚把谢凛的衬衫熨完,正在衣帽间整理她和谢凛的衣物。

  她听见门铃声,有些意外。

  谢凛刚出差没两天,平时家里有谁要来也会提前打电话,不会突然地上门。

  她走去门口,有些小心地询问,“谁?”

  “我。谢凛的母亲。”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

  有一种怕发生的终于还是发生的恐惧感。

  她白着脸打开门,颤抖地喊了一声,“阿姨。”

  宋明虹没有正眼看周琬盈,她径直进屋,四下看一眼,庆幸这屋子没被这小明星搞得俗气,也没闻到廉价的香水味。

  周琬盈白着小脸跟在身后,她唯恐宋明虹厌恶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询问:“阿姨,您想喝点什么?家里有茶,有咖啡,还有养生茶。我给您泡杯养生茶吧,喝了对身体……”

  “周小姐。”

  宋明虹转身面对着周琬盈,她开门见山地说:“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离开谢凛。”

  周琬盈其实并不意外,但眼里仍然控制不住地涌上眼泪。

  她忍着眼泪摇头,低咽着说:“不。我不能离开谢凛。”

  “我不能失去他。”

  她望着宋明虹,忽然给她跪下,她双眼布满眼泪,几乎是哀求地望着宋明虹,“阿姨,我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不能失去谢凛。”

  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可以不要。她只想要谢凛,只想能在他身边。

  “阿姨,我不求名分,我也不要谢凛娶我,我只要能待在谢凛身边就够了。”她哭着拉住宋明虹的衣服,仰头望着她,“阿姨,我求您。”

  她真的不想失去谢凛。她来到这个世界二十三年,终于有一个人爱她了,她真的不舍得离开他。

  宋明虹拉开周琬盈的手,说:“周小姐不必这样,你这个样子,让谢凛看到,以为是我欺负你。”

  周琬盈哭着摇头,脸上布满眼泪。

  宋明虹道:“周小姐,我看在你身世凄惨的份上,不想对你说重话。”

  她低头看着周琬盈,说:“你跟谢凛这些日子,他也没有亏待你,他给你的那些东西,足够你衣食无忧穿金戴银地过完下半辈子。”

  周琬盈流着泪摇头,说:“阿姨,我不是为了钱和谢凛在一起的,我真的不是。”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宋明虹打断她,看着她说;“周小姐,你或许有你的优点,但你跟谢凛不合适。”

  “请你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我辛苦栽培的儿子,应该配更加称得上他的女人。”

  周琬盈无助到极点,也卑微到极点,她泪流满面地望着宋明虹,“阿姨我可以学,只要能和谢凛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学。”

  宋明虹已经没有耐心再跟她耗下去,残忍地说:“周小姐,我言尽于此。你聪明一点就自己离开谢凛,你再在他身上耗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她冷漠地看向周琬盈,说:“你也不要打那些歪门邪道的主意,以为怀上谢凛的孩子就能进谢家的门。”

  “我告诉你,你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会有办法让你拿掉。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有资格给谢家生孩子。”

  “周小姐,你好自为之。”

  *

  自从那天见过宋明虹,周琬盈就总是做噩梦,情绪看上去也很低落。

  赵媛媛跟在周琬盈身边两三年了,见她这样就知道状态不对,担心地问:“琬琬,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很不开心,跟谢总吵架了吗?”

  周琬盈摇摇头,她在等灯光师布置广告拍摄现场,坐在旁边有点发呆。

  “那你是怎么了?”赵媛媛看着周琬盈小小的一张脸,有些心疼,说:“你看你,才几天时间,感觉瘦了好多。”

  周琬盈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努力地露出点笑容,说:“没有,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而且谢凛出差一直没回来,我好想他。”

  赵媛媛笑道:“我就说,谢总怎么可能跟你吵架。他疼你都不来不及。”

  周琬盈抿着唇笑了笑,她翻着手机上和谢凛发的聊天信息,真的好想他。

  *

  周琬盈这样的状态到底没能坚持太久。

  六月中旬,她在坚持录完一个节目之后,在回家的车上就晕倒了。

  那时候谢凛还在纽约出差,事情还没办完,忽然就接到北城打来的电话。

  他连夜赶去机场,搭红眼航班飞回北城。

  *

  周琬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

  凌晨三点的医院病房静悄悄的,她睁开眼睛,看到床边的谢凛时,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她最近总是梦到谢凛,一定是因为太想他,常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谢凛正坐在床边看体温计。

  周琬盈反反复复地高烧,医生让每半个小时量一次体温。

  半个小时前量体温明明已经退烧,这会儿又烧起来。

  他正皱眉,抬头就看到他担心了一整晚的小丫头终于醒了,正望着他。

  “醒了?”他放下温度计,微微倾身,抬手摸周琬盈的额头,感觉仍然有点烫,他不自觉地蹙眉,说:“还有点烧,先吃点退烧药。”

  他坐到床边,拿过医生开的儿童退烧药,严格按照说明倒了十五毫升。

  周琬盈眼眶红红地望着他。

  她此刻已经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有点哽咽地出声,“谢凛。”

  谢凛一手拿着药,一手把周琬盈从床上扶着坐起来,手臂揽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先把退烧药吃了,一直在发烧。”

  周琬盈低下头,乖乖地把退烧药喝完。

  谢凛把量杯拿开,又端过旁边的杯子,喂到周琬盈唇边,“喝点水。”

  小姑娘发着烧,看上去脆弱又可怜,谢凛心疼得说话都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周琬盈又乖乖地喝了两小口水,干涩的喉咙变得舒服很多。

  她抬头看向谢凛,眼眶红红的,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凛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说:“刚下飞机不久。”

  他把杯子放好,回头看向周琬盈。

  看着她苍白消瘦的小脸,心疼地捏捏她下巴,低声说:“我才走了多久,你就晕倒住院。”

  周琬盈看到谢凛的眼睛也熬得有点泛红,知道他是连夜赶回来照顾她。

  她有些自责,声音也有点哽咽,“你是不是没有睡觉?你去睡会儿吧,我已经没事了。”

  “还吊着水呢,我给你看着。”谢凛把周琬盈放回床上,又拉过被子给她好好盖上。

  他确实也有些疲惫,连夜飞回来之前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

  但在听到周琬盈晕倒的那一刻,他压根顾不上其他的。

  他家琬妹看着坚强而已,不知多依赖他。

  他见周琬盈一直含着眼泪望着他,心疼又有些忍不住笑,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脸颊,轻声问:“干嘛一直看着我?”

  周琬盈摇摇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滑向眼角。

  她看着风尘仆仆,连夜赶回来照顾她的谢凛,忽然就想,她怎么能舍得离开谢凛。

  她是这样地深爱他,要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她痴迷地望着谢凛,生平第一次决心做个叛逆少女。

  她不要听谢凛妈妈的话。

  她不要离开谢凛,死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