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大名之外，谢斌还合计着给闺女起个小名，他记得刚才秦牧野文绉绉地说什么“黎明破晓”，便提了“晓晓”这个名儿。
在王秀芬听来，这可比谢晨曦好记多了一口就答应了。
谢斌抱着女儿喜笑颜开，“听见了吗，晓晓乖宝贝，你爹我也太会起名字了，可真是个天才！”
看着丈夫沾沾自喜，王秀芬撇撇嘴，“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明明是借了人家牧野的光，不然就凭你那文化……”
王秀芬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才扭头看向秦牧野，“牧野，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很快就能出院，你赶紧带着玉竹妹子回去吧，她一晚上没睡，瞧那黑眼圈都出来了，快让她好好回去睡一觉。”
沈玉竹见她一脸内疚，忙道，“你进产房的时候我在外头眯了会儿，还撑得住。”
话虽如此，但沈玉竹也没打算逗留，一则她婚假拢共就三天，昨天是第一天，今天已经过了一半，再不回去，就等于这个假白请了。看書溂
而秦牧野更是如此了，他一个大男人，待在产科病房总归是不好的，尤其是这病房里住了好几个人，虽说每个床位之间都装了帘子，产妇喂奶的时候会把帘子拉上，保证有一个私密空间，但就这么大的地方，无论是传到耳朵里的小孩吃奶声，还是那些病人家属讨论产妇奶量多不多，孩子够不够吃，都挺尴尬的。
他出声告辞，拉着沈玉竹就往外走，一口气走到楼下才停住脚步。
“你真会开车？”这句话秦牧野在心里憋了好久，总算是问出来了。
如果说之前在病房门口回答他的那句话是想打秦牧野一个措手不及的话，那这么在病房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沈玉竹已经想好要怎么回答了。
她点点头，“来驻地之前，我只听村里的知青提过小汽车，看你开过几回，大概知道汽车是怎么发动的，无非是拧钥匙，踩离合挂挡加油这些，至于方向盘……感觉跟我在村里干农活的时候推独轮车差不多。”
顿了顿，沈玉竹继续说道，“当时不是着急嘛，我就大着胆子试了试，没想到真给试成功了，你刚才在病房里不是也听到了，秀芬嫂子说我开车开得稳，其实是开得比较慢，而且我心里慌着呢，踩油门的脚都发虚，还出了一身的汗呢。但老谢他们俩比我还慌，所以我就只能假装镇定了。”
说罢，沈玉竹还看了看秦牧野的脸色，但他依然保持着之前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于是，她又试探着问，“我这……算不算是有天赋，以后能开车吗？”
“开车得有驾照。”秦牧野总算是开了口，可从语气里也听不出来什么。
沈玉竹当然知道开车要驾照，但并不知道七十年代考驾照是个什么流程，尬笑两声，“那这我可没有，是要考试才能拿到吧？好考吗？”
“不好考，除了要会开车，还得会维修。”秦牧野表情无波，语气平淡，朝她伸手，“把车钥匙给我吧。”
沈玉竹以为回去的路上他会让自己开车，借此来观察自己的车技，以便判断刚刚自己说的是不是真话，可听秦牧野这话，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甚至还叮嘱自己，“你会开车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如果你想考驾照的话就告诉我，从练车开始。”
秦牧野知道沈玉竹有许多小秘密，从感情上，他当然想相信她的话，可理智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她既然不想说，他也就不打算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沈玉竹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秦牧野的意思是，如果自己以后想要光明正大的开车的话，就要把所有学车的流程当着大庭广众走完，这样在外界看来她会开车这件事才没有任何问题。
此刻，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默默地坐上副驾驶，然后提醒了一句，“先别急着回去，昨天晚上我跟老谢他们走得突然，把芊芊一个人给扔在老谢家里了，咱们去副食店，我给她买些蛋糕和面包。”
这年头还没有专门的蛋糕店，沈玉竹口中的蛋糕说的是用鸡蛋和面粉做出来的鸡蛋糕，有的会添加枣泥之类的材料做成枣糕、桂花糕等，跟点心、饼干、麻花之类的面制品都被归为副食一类，除了外头的副食店，供销社和百货商场的副食柜台也都有得卖。只是副食店有时候能遇上新鲜出炉的，又香又软，不像柜台里放的时间长了，口感发硬变得不好吃。
当然，这些都只是沈玉竹的评价。对于如今的人们而言，能够吃到就是好的，大多数人根本分不清是柜台的好吃，还是店里的好吃，甚至会因为柜台能便宜几分钱而选择在柜台买。
“我把芊芊带回咱们家了，让隔壁老潘他娘帮忙看着。”
秦牧野发动汽车，向她解释了一句，却没有得到回应，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他没有立刻开车，而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秦牧野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沈玉竹，也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皮肤很白，睫毛很长，睡觉的时候嘴巴会紧紧抿着。
如果此刻沈玉竹睁开眼，一定会惊讶地发现，这一幕场景跟昨天晚上她看秦牧野那个场景奇异地重合了，只不过他们彼此互换了身份。
等沈玉竹再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快开到驻地大门口了。
因为睡着姿势不对，她觉得浑身僵硬而酸痛，一边活动腰肢，随口问秦牧野，“你怎么不叫醒……”
她话还没说完，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件深蓝色的外套，这外套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车辆进出驻地都需要登记，秦牧野踩下刹车，喊了一声守门的小张同志，一般只要负责守门的人认识车上的人打个招呼就行了。
可秦牧野却没有直接开进去，和小张打过招呼之后，推开车门下车，走过去跟他说了许久，好半晌才回到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