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沈玉竹信了谢斌说的秦牧野从来没谈过恋爱的话了。
不管怎么说，吴梦雨也是姑娘家，他不解风情就算了，怜香惜玉也不会，妥妥的大直男没跑了。
没等她想太久，出站口就乌泱泱涌出来一大群年轻人，他们大多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胸前戴着大红花，手里拎的、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最先看到秦牧野手里的牌子，挤过来，热情地问道：“是地质研究所的同志吗？”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对方将手里的包全部倒腾到左手拎着，伸出右手来，“同志你好，我叫郑丽云，是这次来雁归山垦荒的志愿者，你叫我丽云就可以了。”
秦牧野一边同她握手，一边做了自我介绍。
被晾在一旁的吴梦雨似乎是不高兴，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皱着眉。
郑丽云没有留意到，她以为吴梦雨只是刚下车或者要坐车的旅客，顺带在这里看热闹的，毕竟志愿者多，人还没全部下来，火车要在这个小站停上好一会儿呢，再说，这姑娘穿着时髦的呢子大衣，还烫了头发，瞧着也不像是在驻地里干活儿的。
反倒是站在秦牧野身边的沈玉竹，两人挨得很近，一看就是一起的。
“我们这一批一共是二十四个人，等会儿人都到齐了，我点完名就走。”郑丽云说完情况，又主动同沈玉竹打了招呼，询问她在驻地是做什么工作的。br>
“现在是被驻地收留的阶段，等你们到了之后，一起办工作关系。”这姑娘说话不拖泥带水，是个爽利脾气，沈玉竹瞧着还挺喜欢。
郑丽云笑起来，眉眼弯弯地说：“那咱们以后可就是在同一片土地上奋斗的战友啦！”
战友吗？
沈玉竹笑了笑，没说话。
她曾经是有战友的，但……
“你们的人能不能速度快点，这都半天了，人还没到齐吗？”
许是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忽视，一旁的吴梦雨忍不住埋怨，还说道：“你们志愿者来是支援驻地建设的，不是在这里攀关系的。”
郑丽云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才将目光移到吴梦雨身上，问沈玉竹：“这位是？”
“我是驻地的医生。”吴梦雨自顾自地说了自己的身份，扭头看向秦牧野，“要不咱们先走吧，反正还有个人在这里接应呢。”
沈玉竹起先还没多想，可郑丽云一个劲儿地看自己，她才恍过神来，这吴医生说的人……不会就是自己吧？
她倒是会安排，之前谢斌还说这位吴医生善解人意温柔大方，要么压根说的不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她听错了。
沈玉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在驻地与其他人一团和气其乐融融，完全是因为别人对她也不错，但她可跟吴梦雨一点交情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她算老几啊，凭什么安排自己。
就在沈玉竹准备怼人的时候，秦牧野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吴医生，我今天出来的任务是把来支援的驻地建设的垦荒志愿者接回去，而不是来接你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希望你能摆清位置，如果现在想回驻地，你可以自己先走。还有，小竹子这次出来不是公派，你也不是她的上级，没有权力指挥她做任何事。”
呦呵。
沈玉竹笑了。
这秦牧野，还真是个大直男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给了吴梦雨一个没脸。
许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吴梦雨睁大了眼睛，眸中似有水光。
沈玉竹嘀咕着，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一旁的郑丽云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她初来乍到，不清楚这些人的关系，只能尴尬一笑，低下头不说话。
沈玉竹以为吴梦雨会泫然欲泣，或是甩袖而去，但她居然都没有，只是委屈巴巴地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站在秦牧野身边等着同他一道回去。
驻地在山里，哪怕是坐公共汽车到最近的车站，上山也得花几个钟头，秦牧野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再说医生本来就是驻地的宝贵资源，吴梦雨不走，他也没说什么。
只是这位吴医生显然没了刚见到秦牧野时的兴奋，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
或许是察觉了沈玉竹在打量她，吴梦雨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得，看来刚才秦牧野护了自己一句，就已经被记恨上了。
这位吴医生，还真是爱的深沉啊。
沈玉竹在心里头感慨了两句，也不再理会这对男女之间的恩怨情仇，反而跟郑丽云聊起了家常。
从交谈中，她得知郑丽云是珠市人，之前上了中专，本来毕业之后是要分配工作的，但她在报纸上看到地质研究所雁归山驻地需要垦荒志愿者的时候，立刻就报了名。
“我爸我妈可生气了，说我脑子进了水，可他们跳脚也没用，我的档案都被提走啦。”年轻姑娘调皮地眨眨眼睛，“进厂当工人是好，不愁吃不愁穿的，但太没意思了，我们年轻人就是要出去闯一闯，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那你坐火车来的这一路上，感觉怎么样？”沈玉竹笑问。
“你们北方可太冷了。”郑丽云凑到近前，和她说，“我跟你说个话，你可别笑话我，我路上冷得受不了了，硬是毛衣套毛衣胡穿的，幸好还有外套，不然可就丢人了。”
这是郑丽云第一次离开家乡，珠市的正月已经逐渐回暖，有的人甚至可以穿着单衣在街上行走，但在北方，仍然会时不时地飘起雪花，哪怕是到了阳春三月，一场倒春寒也会让人仿佛回到了冬天。
其他志愿者也大都是一次出远门的人，大家下车之后互相交流着感受，询问着对方的姓名和家乡，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个没停。
直到火车站响起即将发车的铃声，紧接着一声鸣笛，和沈玉竹说这话的郑丽云才停下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小锣，噹噹噹地敲了几下，组织大家集合报数。
看得出，这群人，她是个领头的。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