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 事情你也都知道,在下以为顾首座处理的并无不妥, 那寅天宗就是自找不痛快。”聂方胜胡子一吹,又提了这事。
莫如笑无奈的摇摇头,喝了口茶水, “二长老若是认为之蔚处理的不对,怕是早就跳出来了, 你何必又和我说这个,这人啊上了岁数,就该放手,今后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双目含笑,眼神透过亭子, 飘向远方。
次日,青涯大比临行前。
“你们要记得听大师姐的话”莫如笑本来还有好多话想交代, 可看着下面一双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愣是说不出什么来, 只得草草讲了几句便作罢了。
在其他正道眼里,祁安生是威名赫赫, 做事不合规矩, 非跑去和一个魔女来一场风花雪月的凶人。
但在惊雷谷众修士,尤其是年轻一辈的眼里, 她却是最值得敬佩尊崇的大师姐, 天赋超群, 实力极强又护短的首座。
再加上明成和寻安分别在筑基期和练气期的弟子中, 明里暗里为其造势,掌门和数位长老又为了留住她极力支持,导致祁安生在惊雷谷的威望越来越大。
虽不至于一呼百应,但也算是实权在握,大小力量皆可调动三分。
“你们啊,算了算了,老头子说话也没人愿意听了,此行不易,只望尔等多加努力,不堕了我惊雷谷的名头。”
莫如笑最后一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明成脖子一扬,跟着大声喝到,“为了惊雷谷”
一时间,声势浩大,“为了惊雷谷”,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响彻在宗门内外。
“一切准备就绪,请首座指示。”
曾岐山作为安排这些小辈的负责人微微颔首道。
“走。”祁安生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字,微笑着朝掌门和前来送行的诸长老行了一礼,率先跳上印有闪电标志的巨型飞舟。
其余人等也陆续登上了这飞行法器,控制这法器的人正是聂方圣,倒不是他不放心,而是顺路去那办些杂事,也能帮忙开船了,反正他是没有管事的意思,就差往脸上贴个吃瓜群众了。
祁安生站在最前端,龙型船头之上,她破开了保护高速行驶中的飞舟不被强烈气压伤害的罩气,双脚用了特殊的法门粘在龙头上,一袭白袍被极速且猛烈的气流吹的猎猎作响。
这是一种痛苦的修行。
能把特制仙钢拍打破碎的大风会有多强的力量
曾岐山安正交代众小相关事宜,明成抬头望向那抹白影,微微叹气,“我不如也。”
曾岐山跟着附和道,“我们这里,即使同为结丹期,除了首座和二长老,又有什么人敢在高空气流里修炼,所以说,她是首座,而你我不是啊,这并非单由天赋决定的。”
众小也是憧憬的看向上方。
祁安生并不知下方宗门师兄弟的感慨,她全神贯注的动用了两个丹田的灵力,细微的电流组成了防护作用的无形电网,覆在面上,而身体却是没有一丝一毫保护的。
运转着惊雷谷习得的锻体功法,全凭肉体的抵抗力,直面高速运转的飓风。
数个时辰后,痛苦已经几近麻木,身体接近崩溃的边缘,再坚持一会也并无不可,但稍后就可以见到方泞白
唔,在心上人面前,不想一副狼狈样子啊。
思虑数息便做好决定,跳下龙头,暗地里咽下一口淤血,笑着拍拍一直守在下面的寻安的背。
“担心我我不会勉强的,放心吧,到了再叫我,我去换身衣服。”
这身袍子用料不错,可也是被吹的不成样子,毕竟炼体穿的都是普通衣服,穿个铠甲宝衣还有什么意义
小孩担心的看了她两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匆匆行了个礼下去了。
祁安生摇摇头,进入了专属的舱室,这孩子,越来越妈婆了,和谁学的都是
此刻,和惊雷谷相距数千米外的天魔宗方向,同样是前往青涯的路上,鬼气森森,布满骷髅头等饰物的魔宗法器上,方泞白直挺挺的站在法器边缘,目光深远。
法器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是动作轻缓,丝毫不敢有任何越矩之举,生怕叨扰了大人。
一身佩青丝缎带,鬼手龙蟒绣印的年轻男子,良久才凑过去,单膝跪地“主子,您里面请,内室里美酒美人都准备好了。”
方泞白微微抬眼,估摸着自己在这确实影响气氛,便点点头,随着进去了。
蟒袍少年毕恭毕敬的弯腰站在那软席之后,方泞白索然无味的让人撤掉酒水,抿了口价值千金的静心茶,这些人又怎么能想到她爱喝那种带着丝丝奶味的茶饮呢
太幼稚了,呵。
眼前的红衣美人们尽心尽力的舞动身姿,方泞白的目光却是没有一秒停留在某个人身上。
这些戏,总是要做的,她不能没有弱点,她的弱点不能只是顾之蔚,那会让她多如牛毛的敌人把手伸太长。
所以,爱美色杀人无度暴虐无情口腹之欲,这些弱点她必须通通暴露出来,只有这样,敌人才会不只把目光放在那人儿身上。
“小蛇,交代下去,不得与惊雷谷起冲突,若是其他宗门找事,杀无赦。”
记载一个时代青年才俊的潜龙榜上,目前排名第三的“毒蟒”对这称呼没有任何不满,恭敬的应了声,快速退下去了。
心里倒是直犯嘀咕,能上这法器的都不是白痴,白痴早在宗内斗争中升仙了,谁不知这反复无常的九少主和惊雷谷那位的关系
起冲突送命题吧
按照惯例,举办这峰会的人是亦正亦邪处于中立状态的大宗门,隐门,这会儿,隐门的人和其他几个大、中型中立门派,已是早早等在青涯之上,静候各路人士到来。
正道的寅天宗、问天宗、惊雷谷、神火门等相继到来,魔门的天魔宗、幽冥鬼宗、赶尸派、邪风门等也不甘人后,一个个阴风邪气的法器铺满天际。
由于是年轻一辈带队,没有老一辈那么多恩怨,所以互相呛声的人并不多。
“大人,青涯到了。”
“嗯。”
祁安生换了一套暗纹复杂,做工精致又不显俗气的白色法袍,发尾还系着数条暗红色绸带,法袍上还有数处用心了的小细节,愈显不凡。
惊雷谷的门面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想在长达半年不见的心上人面前展示更好的自己啊。
“明成师兄,劳烦你送去请帖,说我有事一叙。”
之前可以莽撞行事,没有规矩,那是小辈身份,如今是代表一宗脸面,不得再胡来了,凡事也要三思而后行。
礼节上,还是要意思三分。
明成笑着称是,没有任何抗拒之意。
毒蟒态度万分热情,“九少主说了,顾大人要来,那无需这些虚礼。”
明成跟着笑,“这不过是做给那些老死板看的,你我心知肚明便好。”
两人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毕竟,上面那二位,都是不好伺候的主。
一个整日含笑,看似温和有情,实则最为无情,只为一人倾心;另一个,反复无常,冷血极端,前一秒风平浪静,下一秒就要提剑杀人,只在那位面前像只小绵羊
“首座”
“不必说。”
祁安生面上浮现出几分柔和的笑意,信步走向天魔宗方向。
明成看看曾岐山,“师兄,你可在其他时候见首座这般模样。”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曾岐山才长出一口气,“这半年来,首座闭关的时候居多,而但凡出关,也都是带着笑的,可看过她这样子才知,她真正快乐的时候怕是只有和方小姐在一起。”
明成苦笑。
天魔宗驻地,众弟子在毒蟒的示意下早早便三三两两散去了,偌大的一块地盘,竟是空无一人。
这类似简易房屋的帐子是具有空间属性的,进去后别有一番天地,空间不小,足够百人坐立休憩。
此刻,方泞白盘膝坐在一软垫上,面前小方桌上是提前准备的一些吃食,她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轻声的说了句,“来了。”
祁安生笑眯眯的,三两步并过去,伸手将这人拉到怀里来。
“泞泞真是冷淡呢,我可是日日夜夜盼着与你见面,怎么,不想我”压着嗓子在她耳边说话,灼热的吐息烧的人心慌。
方泞白只觉心跳快的厉害,却还是别扭的没有说话,她手心握拳,继而又放松开来。
祁安生抬眼吻在她的眉心,长长的叹息一声,眼里藏着几分狡黠,“是我自作多情了”
方泞白明知她是在欺负人,可还是不想在这张脸上看到失望
心乱如麻,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地回吻了祁安生的唇角,耳朵尖涨红,“别乱说。”
我怎么可能不想你啊。
祁安生心情愈发愉悦了,心口满满的,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戴的黑金链子,喔,好看是好看,可是
伸手解下那项链,又瞬间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银色链子,这项链的别口设计很特别,是两颗互相吸引的,十分小巧的墨绿色磁石。
这东西是用极品仙材养魂木做的,养魂木长期放在身边,可以温养人的神魂,乃是无价之宝,尤其是对方泞白这种魔功不稳定的修士而言。
便是这么两小颗珠子,还是亲自拜托了宗内一位有门路的长老,花了大价钱才搞到手的。
“喜欢吗,送你的,泞泞要好好戴着,我不在的时候,它便陪着你。”这番说辞,不过是想让她长期戴着。
方泞白低头看了看脖子上被换掉的链子,乖巧的点点头,没有再别扭,老老实实的说“喜欢。”
“喜欢它还是喜欢我”
“”
再说下去女配大人就该炸毛了,猫咪还是要顺毛撸啊。
“好了不逗你了,泞泞还是这么害羞,这段日子,在天魔宗,辛苦了。”
这半年来,祁安生日日夜夜修炼,偶尔稍适喘息,不敢多加懈怠,而方泞白又何尝不是
她在环境险恶,适者生存的魔宗,步履维艰,面临更大的压力和多方阻碍。
是以,祁安生怎么都说不出带她离开这种话,一是时候未到,再者说,天魔宗也有方泞白亲手打下的一片基业,她能够若无其事的将其剥夺吗
爱也许可以有很多种表现,但绝不是折断对方的翅膀。
方泞白摇头,又欲言又止地说,“也没有,就是外面最近的一些传言”
很难以启齿,在爱人面前说什么爱好美色这种话
祁安生握住她的手,“泞泞,无论外界说什么,我都只信你。”
那些苦衷,必须让这些流言散播出来的缘由,她多少能猜到几分。
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强大啊,如果她有化神期的修为,谁又敢多加置喙
祁安生忽然发现,原来她对实力的渴望,也是这么强烈。
我的宝贝,永远都别不安,哪怕世人都言你是恶虎,那我也不介意为虎做帐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