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曼袈和自己是同类人。

  可即使不是,麻叔也得继续借助曼袈的手,为族人报仇。

  既然曼袈愚蠢的仁慈,他自然顺着曼袈的心意去做,因此麻叔平静地回应道:“少首领放心,我并不打算靠五步散取胜。”

  得了麻叔的保证,曼袈的心情总算没有那么沉重了。

  ……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到三日后。

  依山县县城所有的劳力都来到城墙附近,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死守严防有奸细闯入。

  住在城外的富贵人家怕自家不安全,都在戚知县宣布封城之前搬到了县城内。

  连刘家也不例外。

  刘卜带着女儿刘琴、侄儿刘卓以及管家等亲信暂时住在肖家。

  所以当戚知县命令城内所有的劳力到城墙边防守时,肖家老爷肖言以及刘卜带着一干家丁都响应戚知县的号召。

  戚知县沿着城墙,鼓舞士气:“大家伙儿都给我打起精神,咱们只要撑过七日,将军的援军就会到!咱们只要坚守住城门,北蛮子就进不来,咱们的家人也能安然无恙,这不仅是为了依山县,更是为了你们自己。”

  因为有不少家有余量的富贵人家是不愿意来守城门的,他们认为像这样守城的事情应该是县衙的责任。

  可耐不住戚知县手段强硬,他们即使不情愿也不得不同意。

  当然更多的人是明事理的,他们知道戚知县说得对,要是城门失守,那他们也就难以保住性命。

  戚知县一边绕着城墙鼓舞士气,一边给守城的人分发粮食。

  虽然县城的储备粮不多,但总不能让这些守城的人饿着。

  再说戚知县动用县城内的储备粮是通过蒙厉的许可的,要不然他一个小小的知县也不敢私自挪用储备粮。

  在西城门的时候,戚知县恰好看见了刘卜带着仆人在城墙下搬兵器。

  虽然戚知县因为上次捉拿食人族与刘卜闹了矛盾,互相看不顺眼。

  但见刘卜迈着肥胖的身躯,干着体力活,也属实不易,因此他心中对刘卜的意见淡了三分。

  其实很久以前,戚知县和刘卜的关系还不错,但自从刘卜因为侄儿刘卓和赵家的孙子打架一事,与赵家闹了不愉快后,刘卜一直认为戚知县摆了自己一道,他心里一直记恨着戚知县。

  而后又因为肖家人骨的事情,戚知县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刘卜对戚知县是恨上加恨。

  直到最近,蒙厉借戚知县的名头直接带走了刘卜手下的庄头,刘卜准备去质问戚知县,谁知连戚知县都面都没见上,刘卜是彻底恼了戚知县。

  可这次戚知县号召劳力守城,刘卜却是第一个带头上阵的。

  戚知县心里还是有略微触动,想着既然刘卜都这么仗义,他也应该给个台阶,与刘卜重修就好。

  嗯,就这样决定了!

  戚知县如是想着,挂着一个自以为很得体的笑容,拿着干粮给递到刘卜面前:“刘兄,辛苦了!”

  说完,戚知县盯着刘卜,还以为刘卜会很感动地接过干粮,回以他一个感激涕零的笑容,毕竟自己都舍下脸面主动求和了。

  但刘卜见此,只是嗤笑了一声:“嗤,戚大人让咱们这些百姓守城门,可某怎么觉得你似乎很闲?怎么做起送饭的活了?大人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走在最前头吗?”

  戚知县的脸立马变得像锅底一样黑,想要求和的心情荡然无存,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本官当然很忙,但再忙也得让守城门的百姓和官兵吃饱肚子,要不然有什么力气抵御外敌?既然刘兄不饿,那本官就把粮食发给需要它的人!”

  说完,戚知县拔腿就走。

  刘卜心里的怒气可没那么容易消失,故他朝戚知县的背影嘲讽道:“这种陈粮,白送给某吃某也不吃。”

  气得戚知县加快了脚步,暗道:还以为刘卜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庄里的管教不严,所以刘家庄才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奸细,比如上次赵五平和典史抓了一个叫刘海的奸细,而这次蒙厉和秦羽又抓了一个!自己还没追究刘卜的窝藏之罪呢,刘卜倒自己蛮横上了!真让人生气!

  不过刘卜说了几句不中听得话后,也没有继续说,他也知道大敌当前,得一致对外。

  比起他与戚知县的个人恩怨,刘卜更加重视国家大事。

  而戚知县继续送饭的途中,又看见了肖家人和赵家人。

  赵家可以说是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除了留了二丫在家里面带孩子,其他能搭把劲儿的全上了。

  连住在赵家的钱满仓和孟老太都在帮忙送烧好的水给守城的人。

  当然止是赵家这样。

  打铁铺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在无偿地打造兵器。

  酒铺无偿贡献出酿造多年的酒,对伤员消毒,要是没人受伤,那酒就当作庆功酒。

  医馆药铺提供郎中和免费的疗伤药。

  总之整个依山县拧成了一股麻绳,一心协力抵抗这次危机。

  而蒙厉在安排完依山县的事情后,也离开了依山县,带着亲卫准备去玄州城搬救兵。

  但其实蒙厉也不知道玄州城的情况如何,他正想通过借兵的事试探刘征是否存有异心,要是刘征有异,他正好替定北王铲除刘征。

  ……

  这天,定北王终于到了玄州城,而吕毅则亲自带了叶二出门迎接,叶二手中还抱着一踏纸。

  定北王只带了亲卫二十人,以及跟他一起来的北狐的首领洪天浩带了两个手下。

  原本定北王打算直接驾马去处理刘征,但没想到吕毅竟然在城门口等着。

  “皇叔!”

  吕毅也知道,自己虽然是帮助定北王逮住了一条蛀虫,但他更知道,一向不喜欢皇都干涉北夏的定北王,肯定会认为自己越俎代庖,所以吕毅表现得很谦卑,万一定北王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撵出北夏怎么办?

  “嗯。”

  定北王极其冷漠地回应了一声,反手握着马鞭,紧接着便自顾自地朝城内走去。

  吕毅猜的没错,定北王虽然知道刘征的所作所为后很痛恨刘征,害自己丢脸,但他更觉得吕毅简直是狂妄,竟然敢在自己的封地为所欲为,还直接囚禁了刘征。

  刘征就算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人!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这不是把自己的老脸扔在地上踩吗?

  因此定北王打算处理刘征之前,先把吕毅赶出北夏。

  可看见吕毅似乎并非自己想的那般,竟然还放下身段在城门前迎接自己,因此定北王倒是有些摸不准吕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吕毅见定北王果真心里有气,暗叫不好,毕竟他还没见着心心念念的人呢,可不能被赶出北夏省,因此吕毅挤走了站在定北王身侧的洪天浩。

  洪天浩皱眉盯了吕毅一眼,但不欲与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便主动让开了。

  吕毅这才一脸乖巧地朝定北王道:“皇叔,刘知州还在衙门,被侄儿暂时看关起来了,只等皇叔来定夺。”

  “嗯。”

  见吕毅似乎还算懂事,定北王心里的气消了一大半,虽然仍然不打算给吕毅好脸,但脸上的神色总算没那么凝重了。

  吕毅的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叶二见自家主子竟然如此讨好一个人,他很想不明白。

  定北王不过是北夏省的一个藩王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话。

  北夏省土地贫瘠,人口匮乏,北方十六部的骚扰不断,大武几乎任北夏自生自灭了。

  要不是定北王到北夏后,将北夏治理得很好,而且还铲除了盘踞在北夏境内的异族,朝廷也不会派驻边大军前来。

  而派来的驻边大军,与其说是驻边大军,倒不如说是来监视定北王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北夏三州恢复秩序后才派来所谓的驻边大军。

  而其实经过几十年后,驻边大军内的士兵大部分变成了北夏的百姓,也渐渐为定北王所用。

  北夏省离皇都十万八千里,要不是吕毅铁了心要寻找四丫,叶二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到北夏来。

  “皇叔不如先歇歇脚,侄儿已命城内最好的酒楼备上酒菜,替皇叔接风洗尘。”

  “不必!”

  定北王这次倒是多说了一个字。

  见定北王如此强硬,吕毅只好顺着定北王的意思,将众人引去衙门。

  “皇叔,刘知州就关在这间房。”

  走进衙门后,吕毅指着眼前紧闭的木门。

  定北王深吸一口气,接着转身朝吕毅皱眉道:“既如此,还请世子先回避!”

  可吕毅却摇了摇头,一脸担忧道:“皇叔,这事恐怕侄儿得在场。”

  见吕毅如此不识趣,定北王的脸色黑如锅底,斜睨着吕毅,浑身散发着怒气,像是一头盛怒中的雄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吕毅好似没看见定北王的眼神,他叹了一口气,装作为难地解释道:“皇叔不知道,其实刘知州犯的错可不止信中所提的那些,城中百姓知道刘知州被关后,从前因为畏惧刘知州权势而吃苦的百姓纷纷上门告状,侄儿去城门口接皇叔之前,都还有百姓从城外赶来递状纸,要不是侄儿怕皇叔看了闹心,暂时关了衙门,衙门恐怕得被那些苦主给踏破,尽管如此,现在侄儿手上的状告刘知州的状纸没有一千张也有五百张,我都让手下随身携带着呢,皇叔要不过过目?”

  说完,吕毅朝叶二使了个眼色,叶二便将手上的一沓纸递到定北王面前。

  定北王差点就要骂人了!他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你就不怕本王包庇刘征,将这些证据都烧了!”

  吕毅理直气壮道:“瞧皇叔这话说得,侄儿也不过是怕被刘知州反咬一口,而且侄儿相信皇叔的为人,皇叔是人中豪杰,怎么会包庇一个畜牲?”

  听吕毅这话说得漂亮,定北王没有那么生气了,可他也不会放吕毅进去,因此定北王朝吕毅道:“既然你信得过本王,那这些状纸就交给本王,至于如何处理刘征,本王自然不会包庇就是了!”

  闻言,洪天浩便朝叶二伸手,意思不言而喻。

  叶二朝吕毅看去,见吕毅点了点头,叶二才将状纸交给洪天浩,然后退回吕毅身后。

  见吕毅竟然真把状纸交出来,定北王的神色微微松动。

  “那侄儿就不打扰皇叔清理门户了,侄儿在衙门外面等候皇叔,给皇叔接风洗尘。”

  说完,吕毅头也不回,得体地带着叶二和看守刘征的人离开了。

  等吕毅离开后,洪天浩才朝定北王神色莫名道:“这个世子还有些意思!”

  “嗯!”

  定北王点了点头,并不打算议论吕毅。

  他一转身,脸色便沉重不已,朝关押刘征的房间走去。

  等到了木门前,洪天浩上前将木门推开,定北王冷着脸迈进去。

  这时躺在椅子上假寐的刘征还以为是送饭的来了,因此他懒羊羊地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下来,朝门口的人道:“怎么这个点才送饭来?本官可是王爷的人!等王爷来了玄州城,看见本官饿瘦了,可要治你们的罪!”

  “治谁的罪?”

  门口冷不丁传出一个敦厚的声音,刘征还正纳闷呢,难道送饭的换人了?

  但只一瞬间,他后背传来阵阵凉意,他连跪带爬地朝门口奔去,见果真是定北王,刘征才直愣愣地双腿跪在地上,朝定北王不断磕头卖惨:“王爷!王爷您可算是来了!”

  “王爷,您不知道平安世子有多猖狂!他竟然囚禁下官!还将下官的儿子还有通判关进了大牢!王爷您要是再不来,玄州城都要成了平安世子的天下了!”

  刘征还没意识到定北王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么冷漠,冷漠中还带着一丝杀意。

  定北王不咸不淡道:“可本王见您似乎过得挺不错的,还有觉可睡,饭可吃,”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还能纵容儿子为非作歹,欺压百姓!”

  闻言,刘征冷汗直冒,有些结巴道:“王爷,您,您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