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没了活下去的念头,除非林狗子能活生生地站在林老太眼前。

  “婶子,”贺传雯有心想劝一劝林老太,但又觉得拿零星的希望吊着林老太,太过残忍,故她没多说,只和林老太聊起当前县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还说起再过不久赵如意要成亲,让林老太一定要参加。

  听见赵家的喜事,林老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

  但林老太说了会儿话,便开始打起了瞌睡。

  贺传雯怕她摔倒,准备起身告辞。

  只见适才带她们进屋的少女撑着林老太脑袋扶她躺下,又给林老太捻了捻被子。

  少女的动作轻柔,行云流水。

  连钱多多看了都点了点头,认为少女照顾老人如此耐心,是个好品性的。

  等贺传雯和钱多多准备告辞时,李贝儿终于回了家。

  “赵婶子,要不在我家吃个饭?正好能多陪陪阿奶,免得她总是想着狗子,食不下咽,郎中说了,再这样下去,可能阿奶活不过,活不过这个夏日。”

  说到底李贝儿对林狗子还有些感情,对林阿奶有几分真心,要不然就凭着肖家对她的看重,她随便能找一个普通人家嫁了,也不至于看上一无所有的林狗子。

  贺传雯看了一眼钱多多,询问她的意思。

  钱多多见李贝儿都带着恳求的语气,也不好意思离开。

  李贝儿邀贺传雯和钱多多留下,她自己则带着少女进了厨房,不多时便做出来一桌子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连钱多多都赞不绝口,赞叹道:“咦!这道松鼠鳜鱼的味道真地道!”

  以前钱多多在汨州时家里有厨娘,或者在外面打尖,手艺并不好,并且李荷花的口味比较偏北方,故钱多多许久未吃到合自己口味的饭菜,一时没察觉,吃得有些撑了。

  难得见钱多多主动开口,李贝儿心思一动,笑着回应道:“这道菜是我妹妹仿照南方的口味做的,就是希望阿奶能多吃些,没想到赵二嫂也喜欢吃。”

  钱多多好不容易升起来的兴致被李贝儿的妹妹两字浇灭,她只礼貌的笑了笑,并未继续适才的话题。

  李贝儿见钱多多不接话茬,又将话头牵到林阿奶身上。

  家里有客,林老太是比寻常多吃了些,但胃口依旧不好,且嗜睡。

  李贝儿便将林老太扶进房间,让少女去送贺传雯和钱多多离开。

  钱多多的脸色从一出林家就十分难看,贺传雯自然看到了这一点。

  因此,贺传雯也没藏着掖着,在回赵家的路上直接开口询问:“多多,你看那姑娘咋样?”

  钱多多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憋屈,觉得婆婆不应该瞒着自己替肖环牵线,但碍于婆媳身份,钱多多不能明说。

  没错,适才在林家忙上忙下,还亲自下厨做菜的人少女正是肖环。

  昨日,听完李荷花说肖家的事,还有大郎和肖环两情相悦的事。

  知道肖环是一个孝顺、有主见,还敢爱敢恨的姑娘。

  贺传雯觉得钱多多是受到了流言蜚语的干扰,所以才不待见肖家。

  故贺传雯让李荷花去找了一趟李贝儿,制定了一个计划:让钱多多见见肖环,说不定钱多多能改观。

  当然,这件事成不成不仅要看钱多多是否能改变心意,还要看肖环愿不愿意为了大郎在林家表现一番。

  但肖环明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钱多多还是不会答应自己与大郎的婚事,可她还是愿意尽力一试。

  钱多多也很聪明,她见肖环相貌不俗,且在林家,心里便对肖环的身份开始猜测,直至李贝儿提起妹妹二字,钱多多便确定了肖环的身份。

  钱多多不像李荷花一般直言快语,特别是贺传雯是婆婆的身份。

  因此她故意装作没听懂贺传雯话里的含义,顾左右而言其他:“娘,你是说李贝儿吗?我看她对林家阿奶是挺上心的。”

  “好了,我知道你看出来那姑娘就是肖家姑娘,”贺传雯毫无顾忌地摊开来说,原本她想的是先不告诉钱多多,可以避免钱多多有先入为主的偏见,但现在钱多多也知道了,就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我也不说好坏,你也不要听信外面得闲话,老二家的,你自己亲眼见到肖家姑娘,你心里定有自己的一杆秤,凭你自己的感觉去做选择。”

  听完贺传雯坦诚的话,钱多多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不少,但开始认真思索贺传雯的话。

  尝试着不去想打听到的消息。

  钱多多虽然不想承认,但在今日见肖环的第一面时,她对肖环的样貌还是很满意的,配得上大郎。毕竟大郎的相貌不差,故而钱多多对未来儿媳的相貌也是有一定要求的。

  其次是肖环对待老人耐心,钱多多阅人无数,知道肖环那种耐心是装也装不出来的。由小见大,肖环肯定是个孝顺的姑娘,这点是最重要的。

  最后是肖环厨艺佳,还会做南方的菜,要是娶回家做儿媳妇,那钱多多的胃想必是很满意的。虽然这一点并不是必须的,但却是一个很重要的加分项。

  因此钱多多开始沉默了,有在认真地重新思考这件事。

  等快到赵家,贺传雯深思熟虑后,又补了一句:“老二家的,我觉得这件事你还是得和大郎好好谈谈,毕竟你和大郎是亲生母子,没有啥事情是不能商量的,别因为执拗将喜事办成了坏事。”

  贺传雯拍了拍钱多多的肩膀,她了解钱多多的性格,是个聪明人,说多了反而会引起钱多多的逆反心理,得留给钱多多独立思考的时间,故贺传雯说完便离开了。

  钱多多在屋内呆了许久,突然觉得耳聪目明起来,她是关心则乱,太过关心大郎的婚事,才会受到怀英巷那妇人的话的影响,可她却没有想过其实那妇人说得话漏洞百出。看書溂

  要是肖老爷真是为了想让林狗子入赘,给他养老,那为何肖老爷不直接让自己的亲生闺女肖环招婿?反而要将李贝儿认作干女儿嫁出去?

  要是肖老爷和肖环父女二人真相互指证对方,那知县必定会以为凶手肯定是二人之一,或者二人合谋,那知县又怎么找出真凶不是林家父女?

  乍听之下,似乎那日蓝衣婆子的话有些道理,但现在钱多多回想,想必是那婆子真假参半,所以才会让自己未分清楚哪里是真相,哪儿是谣言。

  想到这儿,钱多多坐不住了,她想去找李荷花问清楚。

  但钱多多觉得还是得先从大郎那儿了解了解,自己儿子的心思,到底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还是非卿不娶。

  钱多多到大郎房间时,大郎正躺在床上茶饭不思。

  “大郎!”

  听见钱多多的声音大郎忙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大郎没想到钱多多会主动找自己,他还以为娘会一直躲着自己。

  因此大郎既激动又有些诧异地盯着钱多多,“娘!你终于有时间了。”

  “嗯,娘就是来问问,你和肖家姑娘到底是咋回事。”

  钱多多开门见山,面对大郎时,钱多多完全没有面对贺传雯时那份谨慎。

  大郎原本想说非卿不娶,但想起赵三富今日突然嘱咐他的话,大郎改了口,回应道:“娘,我听肖家姑娘有情有义,便心悦肖家姑娘,要是孩儿能娶肖家姑娘,最好不过。”

  听见大郎中规中矩的回答,钱多多放心了不少。

  要是大郎正说非卿不娶,那钱多多势必要多想,说不定还以为大郎已和肖环有了不妥的举动。

  正因为了解钱多多的性格,因此贺传雯嘱咐李荷花,让老三交代大郎千万别表现得对肖环非娶不可,要死要活的。

  钱多多还不放心,试探道:“要是娘去肖家提亲不成,你不会怨娘吧?”

  大郎言不由衷,按照赵三富交代的话回答得滴水不漏:“当然不会,娶谁不是娶,但娘只有一个,孩儿怎么会因为婚嫁的事情怨恨娘?”

  见大郎真是对肖环有些许的仰慕,钱多多卸下心防,去找李荷花。

  听李荷花说清楚肖家的事,钱多多的心里大概有了判断。

  次日一早,钱多多便叫上李荷花去了媒婆家,让媒婆先去肖家提亲。

  要是肖家有意愿,那钱多多便再带着大郎,提着礼品上门,让肖环隔着帘子与大郎相看。

  媒婆上门,原本肖言和万氏还因为上次李贝儿上赵家门听说钱多多相看别家姑娘的事儿耿耿于怀,打算拿拿乔。

  但肖环知道后,立马阻止了父母。

  肖言和万氏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也是为了让自家的闺女显得娇贵,免得被赵家看轻。

  显然肖环根本没理解父母的想法,只怕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婚事黄了。

  无法,万氏只好满口答应媒人,给了准话。

  但为了女儿以后嫁进赵家后过得更好,万氏打算再给肖环添些嫁妆。

  毕竟肖言和万氏的独子因病早逝,只有肖环这么一个骨血。

  因此,万氏准备将铺子和田地尽可能多的给肖环带上。

  赵、肖两家态度明确,故而半个月时间,两家便敲定了大郎和肖环的亲事。

  在城外的寺庙算了日子,两家选定了十月初一作为吉日。

  大郎和肖环的婚事一波三折,终于尘埃落定。

  李荷花回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婆婆一出马,二嫂立马改变的心意。

  且大郎的婚事定下来后,刘府立马上门提亲。

  钱多多还是比较满意刘府,但没见过刘琴,不知刘琴的相貌和品行。

  刘琴的生母又早逝,因此还是万氏做了中间人,在家内办了赏花宴,给县城不少家中有适龄的少女人家发了请帖,最主要的是给赵家和刘府。

  尽管整个宴会下来,钱多多并未与刘琴说上话,但她仔细瞧了刘琴。

  虽然刘琴是肖环的表姐,但她的相貌不如肖环,且因为刘卜的宠爱,刘琴并不会女红厨艺,只会舞刀弄剑,诗词也不大精通,还是刘琴看中二郎后,钻研了一段时间诗词。

  因刘府比起肖家有权有势,钱多多不由自主地将肖环和刘琴做比较,认为刘琴应该比肖环还要优秀才是。

  但没想到刘琴除了家世胜肖环一筹,其余方面均不如肖环。

  因此钱多多有些失望。

  由于二郎还要往上考,那二儿媳家世这方面,钱多多不得不考虑。

  钱多多兴致勃勃而来,意兴阑珊而归。

  加上二郎本来对婚事不甚在意,他现在满门心思都放在科考上。

  因此,钱多多打算等二郎再进一步后,再给二郎定婚事。

  刘府派来的媒婆上了几次赵家门,赵家的态度含糊,没说拒绝也没说同意,三次后,赵家才表明了态度,说二郎还小,心思都放在科考上,因此还不打算结亲。

  刘卜看出来赵家竟然没将自己的宝贝闺女看上,勃然大怒。

  其实钱多多也是怕因为直接拒绝刘府,而刘府与肖家又是亲戚,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又和刘府有亲,以后见面尴尬。

  但贺传雯知道,无论钱多多如何处理这件事,只要钱多多没看中刘琴,刘卜肯定会不快。

  与其如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正当赵家为了儿女亲事忙得焦头烂额时,在县城的某个小赌坊的后院阴暗的隔间内,藏起来多日的二人早已憋屈不已。

  原本上次桑格三人听见他们的行踪泄露,连忙从刘海家里离开。

  但桑雅留了个心眼,觉得要是大武的官兵发现他们离开,定会派追兵追赶,他们光靠脚力,定跑不过铁骑,因此桑雅让麻叔回山报信,桑雅自己则带着桑格往反方向走,去了县城。

  桑雅觉得官府的人一定想不到他会留在县城,客栈不能住,因此桑雅花了高价,租住在县城一家小赌坊后院的暗阁内,打算趁城内人不注意,再打听消息。

  但没等桑雅得意多久,县城便封锁起来了,且四处皆有官兵巡街,盘问生人。

  要不是桑雅给得比县衙的赏金多,怕是他们二人早已被赌坊的出卖去换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