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太皇太后未成年>第 90 章 第90章
  塔墩职掌皇家,尤其是皇帝,京城,尤其是宫城的绝对安全,有的是借口来中叔府设法见到中叔好。

  他骑着黑云来了,刚至大门口,便听见高墙内似有女孩儿在哭。

  他担心心上人打小不在这府上长大,生养她的是南山庄院,抚育她的是老弃妇羊慧君,她对所有

  中叔府的女孙来说,是个异类。所以,众女娘联起手来,明里暗中欺负她,是很有可能的。

  很快,他判断出那不是坏坏的声音,甚至并非来自于少女;岁数偏大,多半是女下人受到了委

  屈,独自找了个地方在哭吧。

  听说执金吾前来点检中叔府的安全,中叔衡亲自迎入塔墩,保证这两天没有异常;还说中叔好的

  归来,叫家里人太过幸福了,没有人对她不好,不会发生家里人欺负她的咄咄怪事。

  “除非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招惹天子的左娘娘。”大司徒左将军说。

  塔墩要见中叔好,当然不放心,到处走走看看。

  中叔衡笑了:

  “显然,将军想面见左娘娘。”

  “并非如此,大人多疑了。”

  中叔衡笑了笑,悄然问道:

  “娘娘不想见,好好总想看看吧?”

  “那就见见吧。”塔墩笑了,便实话实说了。

  “对头了,这才是自家人之间该说的话儿。”中叔衡笑道,“别以为老夫没看见坛场铸像时你与br>
  好好眉来眼去。”

  “当时当地,彼情彼景,末将也不知怎么了,只顾盯着她看,”塔墩说真话道,“唯恐出现闪

  失,从此再也见不着了。”

  “不知所起的情,往往滔滔不绝,一往情深。”中叔衡叹息说,“可见你俩的缘分并未止步于南

  山庄院那间可笑的龙阁。”

  为了避免女孙们围困质问中叔好的事件再度发生,而今,坏坏入住在中叔洪亲自把守在外的一间

  屋子里,比上房还好的屋子。

  怎么个好法?水晶之帘,黄金之器,玉石之榻,锦绣之被,毛毡之地,绣花之窗。光射进,五光

  十色;风吹入,清音咚咚。

  塔墩随中叔衡走在甬道上,前头有回头看他的女孩儿,后头也有定睛追他的女孩儿。

  中叔夏儿在前头,因给内官挡住视线,再不能在塔墩之前目不转睛凝望他了,脸上露出好大的哀

  凄样儿。

  “有幸嫁得执金吾,胜嫁龙朝痿天子!”这个经过永巷勘验的女娃儿不顾祖父在场,肆无忌惮

  说。

  自然,塔墩当作没有听见,快步绕过停下身来的夏儿姑娘。

  但中叔衡赶上去,给了中叔夏儿一个嘴子,说她杜撰的口号是要导致她的人头落地的。

  中叔夏儿却振振有词回敬道:

  “祖父大人,这哪是孙女自个儿杜撰出来的,都在京城流传好些日子了!”

  “人云亦云!”

  “从前听了不以为然,今日亲见执金吾本人,以为说得太恰切了!”

  “好了,大将军不属于你,你另有适合的人选。”

  中叔夏儿啜泣着倏然不见了。

  后头跟着的女孩儿包括中叔摇儿,还有中叔小和中叔慧儿。

  这些姑娘一路跟着塔墩,现在因为中叔衡干预,跟不下去了,便一边拍掌,一边重复京城早已众

  人皆知的歌谣:

  “有幸嫁得执金吾,胜嫁龙朝痿天子!”

  对于塔墩,却是头一回听见这样的歌谣。先前以为是中叔夏儿杜撰的,不以为然。现在重新听了

  几遍,又是众多小女娘众口一词喊出来的,便心想:

  “糟糕了!这是何人编的,将我和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子的今上作对比,岂不是害我嘛!若传

  到别有用心者耳朵里,真不知如何大做文章。”

  “将军是忧虑这词儿正好给韩鲜抓住把柄?”中叔衡撩开帘幕的同时对塔墩说。

  “末将这么看:韩鲜从前在龙卫兵呆过,若他要圣上给个官职,执金吾是他最向往的吧。”

  “是有这个可能,还很大。”中叔衡将塔墩引入廊道,“可是执金吾和卫龙兵事关皇帝的绝对安

  全,任命和改任,须得宰执如我与朱大人的首肯。韩鲜即便是今上的心头肉,也不能轻易夺去将

  军职掌的执金吾吧。”

  “如此甚好。”

  “当年老夫连同朱大人等大臣催促皇上赐给韩鲜蹬道君尊号,就为杜绝韩鲜担任一官半职的可能

  性,而今他要执金吾这个将军职掌的位置,纯属痴人说梦。”

  ※※※

  谁都没想到,中叔好听见这支歌谣,愈加不想活了。

  最近以来,她彻底明白过来——

  她身上常驻着先皇后有凤来仪,自己只是她的屋子罢了;所谓的命姐聚集到自己身边,并非纯是

  保护自己,而是时刻听命于主子有凤来仪罢了,正像赵献容、李呈貌有意无意说起过的,她们帮

  助自己,只是奉有凤来仪之命罢了,奉了命,以后就能彻底死了,无须再做用鲜花味儿盖过腐烂

  味儿的倒霉女子了;至于有凤来仪让花环夫人们不时帮帮自己,救救自己,纯粹是不让她常住的

  屋子给人损毁罢了。

  今天,一个可怕的想法顿然冒将出来:

  “且不说塔墩能不能最终带我至九原,成功娶我为妻,就像他保证的那样;就算千辛万苦成了,

  他娶的多半也不是我,而是通过我这间再生屋重生的阿金娃,先皇后有凤来仪!”

  最让中叔好难过的是,她总要逼迫自己想亲爱的妈妈,提出见妈妈的要求,向守在外头的中叔

  洪,但这个强烈的念头转眼就给另一个欲望所取代:总是情不自禁想着另一个人。

  这人竟然是皇帝龙长彰,穿着男装,龙袍,却长着女子的外貌。

  这当然不难理解:给有凤来仪占用的头脑心坎怎么可能总想着亲爱的妈妈呢!

  所以,坏坏发誓要做完全的自己,有自己这个人,就不该有阿金娃;自己是人,不是屋。

  一个崭新的念头忽然钻入她脑海:

  “对嘛:我若死了,有凤来仪多半跟着一道死了,再也夺不走我的塔墩好人儿了!起码是这样

  的:眼看我要结果自家,有凤来仪怕死了,便赶紧一溜烟逃走,再也不回到我身上,把我当屋子

  使了!”

  这是极诱人的可能,一旦成了,要么她就是完全的自己,要么干脆就死了,——万一不慎,弄死

  自己也是可能的,尤其在悬梁自尽当口。

  想到了,不仅要做,更要宣布,对潜伏在体内的有凤来仪说,对隐身在左近的花环夫人们说。

  她当即对她们道出这个决绝的想法。

  可惜,谁也不当真,既不回答她,也不慌里慌张,使劲劝说她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或干脆一逃

  了之,有凤来仪从她的体内逃逸出来,而花环夫人们扈从有凤来仪滚滚而去。

  这就逼得她采取行动起来。她找出一条长长的丝绸汗巾,甩着搭上横梁,又搬来一把春凳,踩了

  上去。

  这个时候,快饭点了,为了避免有人干扰,她便对外头的内官和中叔洪说:

  “我累了,得睡一会儿,谁也别进来烦我。”

  说了,将汗巾挽成的索套,套在自己白净而细长的头颈上,对自己说:

  “快了,要么我将是我自己,要么干脆杀死寄生虫阿金娃和我自己!”

  接着,因想到个问题,很是哀伤:

  “若塔墩没有我活不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也就是在这当儿,她听见窗外本家的几个女孩儿先后唱起那首肆无忌惮的歌谣:

  “有幸嫁得执金吾,胜嫁龙朝痿天子!”

  她由衷为塔墩感到高兴,心想自己死了,塔墩至多难过悲痛三两天,随后的日子,将有数不尽的

  大臣女孙供他选择,中叔夏儿,中叔摇儿,中叔小,中叔慧儿,也将位列其中吧。

  这是绝望的想法,既想了,就不能不把脚下的春凳踢开。

  命不该绝:塔墩正好大步进来,身边没有中叔衡的陪伴,身后更没有跟着内官。

  原本,他是不能单独会晤中叔好的。

  恰好,跟着他的内官小头儿是他暗中收买好的线人,拿过他太多的好处,故而在他进来之后,赶

  紧关了门,由着他去开第二道门。

  那是中叔洪防范他人刺杀而设的暗门,一旦这个们开了,就再也没有别的门可以阻挡杀手了。

  却说中叔好踢掉春凳,整个人因为惯性,给高悬的汗巾套着摇摆起来,正在最顶点的时候,她以为要么有凤来仪会立刻钻出来,要么花环夫人们会蜂拥而出,将自己解救下来。

  眩晕中,她感到自己像山里的鸟儿似的降到在什么人的肩头。

  “不好,”她难过告诉自己,“有凤来仪赖着不走,下令花环夫人来阻止我自杀了!”

  睁开眼睛,却发现竟正好落在塔墩宽厚的肩膀上!

  小姑娘难以置信,便使劲晃了晃脑袋,并再三眨了眨眼睛。待到吃准自己确实跨在塔墩的肩膀

  上,便高兴得解着汗巾。

  太着急了,又太眩晕了,怎么都解不开来。

  塔墩亲了亲她惨白中正在回红的脸颊,伸出两只手,三两下便解开汗巾,交到小姑娘手上。

  他要将她放下她,搁在床榻上。

  没想到一幕发生了:坏坏不仅将汗巾套在塔墩后颈上,而且坚决收紧它。如此一来,塔墩不能不

  靠近她。她呢,开始就近热烈亲吻他。

  唇部是重点,兼及他莫名惊愕的双眼。

  塔墩喃喃说:

  “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几乎不像你了……”

  “你来了,这太好了……”中叔好喃喃说。

  “等等,等等姑娘。”塔墩轻轻推开她的脑袋,“我欢喜死与你亲吻了,可我设法过来,是为了

  告诉你:我与姑娘的北上归途准备好了。皇帝上这里来迎娶你那天,沿途某个地方,会有壮士挺

  身而出,把你劫走。当然,壮士是我的人马。我呢,趁奉命找到你夺回你的良机,带你快马加鞭

  回到九原!”

  “可是将军确定你将要带走的是我,而不是她?”

  “她?”

  中叔好点点头,重又亲吻塔墩,并喃喃说:

  “将军没感到这其实不是我在亲吻你,而是她?”

  “姑娘是的是说藏身在你身上,把你的黑发夺走,却将她的金发强加到你头上的先皇后有凤来

  仪?”

  “将军果然聪慧,通过种种迹象看出我不是我自己,而是有凤来仪。”

  “不对,你还是中叔好,你自己,只是身上悄然藏着企图不明的先皇后有凤来仪罢了。”

  “起先或许如将军方才说的那样,我为主,她为辅,我是明,她是暗罢了。”坏坏说了,重又热

  烈亲吻塔墩,非常主动,甚至动手要脱卸趁着的铠甲,“可惜最近情况恶化了:她把我仅仅当成

  屋子罢了,啥都由她说了算,我做不了主。比方我要想妈妈见妈妈,可她非要我变成她,想着她

  自己的孩子,那个痿天子!”

  “姑娘,我说坏坏你等等……”塔墩几乎绝倒。

  “显然,将军也感觉到了,真正的坏坏,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不可能如此不要命地亲吻一个男

  人。”

  “怎么说呢……”

  “敢于这么做的女人,一定是死了许久,好不容易活过来的饿死鬼。”小姑娘流泪说,“我是说

  男色上头的饿死鬼,要不然哪能唯恐吃了这一餐,没有下一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