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太皇太后未成年>第 31 章 第31章
  “中叔好,穿上衣裳去外头候着,”中叔衡背对坏坏说,“爹与作践你的成年大将军有话要说!”

  “衣裳是娘给我脱去的,找不着了。”

  这当口,羊慧君哭哭笑笑冲进来,抱着牧羊女的衣裳:“坏坏,可好了,你转眼成货真价实的女人了。”

  “可娘啊,这些人是谁?”坏坏指点中叔父子。

  “孩子,你总算见到你亲爹亲哥了。”老弃妇给坏坏穿上衣裳,“年老的朝中重臣是你念了又念的亲爹,年轻的大人是你兄长!”

  “老不来看我的人怎会是亲爹亲哥?”

  中叔衡当然有说词:“爹是大龙国数一数二的大臣,公务繁忙,难得来看你,这也是事实。”

  “明明从未来过。”

  “来过不多几回,星夜来侵晨走。”中叔洪说,“妹子你睡着了,爹看着你,你自然感觉不到。”

  坏坏不信,看羊慧君。老弃妇忙着给她套裤子,胡乱点头说:“好了好了,这下休想拿去给皇帝了。”

  穿好了,老弃妇抱坏坏出去。坏坏在“妈妈”肩头回看面壁不语的塔墩说:

  “你也出来,塔墩。”

  塔墩穿着白布内衣,全身披挂堆在椅上。他对身后的坏坏摆摆手,表示一会儿再说。

  中叔衡扫视屋子,笑了:“这不是皇后娘娘的椒房嘛,执金吾,你在此做了一回□□的皇上爷。”

  中叔洪拔佩刀架在塔墩脖子上:“该当何罪?!”

  塔墩不为所动,照旧面壁。

  “要死要活,执金吾你倒是给个话!”中叔洪愈加动怒。

  塔墩还是纹丝不动。

  “洪儿无须乔装声威,塔墩乃非凡之人,当年以一己之力,愣是在千军万马的伏击圈里赌对先帝宾天了。”中叔衡敞亮了说,“现在,爹也不揣愚妄打个赌:这个小小的局,若非执金吾自家巴不得跳入,我们父子如何陷得他进来?”

  塔墩笑着站起,开始穿盔甲。

  “执金吾,老夫既说对了,你也得说几句。”中叔衡心里显然没底了。

  “中叔好是贵府小姐,也是末将打小见过的姑娘。”塔墩坦然面对中叔父子,“昨天以前还以为梦里见过的仙人,今日猝然遇见真身,又蒙大司徒左将军和掌钥匙大人成全,塔墩还能咋办?”

  “再说……”

  “再说即便大人不要末将上钩,末将也有要事问大人。”塔墩说,“末将仅有大司马大将军赐教远远不够。”看書溂

  中叔衡执着塔墩的手道:“去外头说吧。”

  接着吩咐中叔洪:“善后事宜,爹就不用一一吩咐了吧。”

  “不用!”

  这当儿,羊慧君得意洋洋又悲悲切切进来,一副办完大事不胜困倦的样貌。

  “老爷恕罪,奴身边不能没有闺女,只得用这个法子留下坏坏。记得大人说过,龙家皇帝做不过五代,如今刚好五代,愈加不能拿闺女殉他的葬。”

  她又抓住塔墩的手:“坏坏的滋味实在不坏吧?”

  中叔衡蹙眉皱额:“这话做娘的不该问!”

  “死罪死罪。不过,这个险太值当冒了,臣妾一得意,竟说出这等混账话。”

  “险你白冒了。一旦好好横陈在天子龙床上,则弄坏的身体就给发现了,陛下爷定然喜不自禁。”中叔衡冷笑。

  老弃妇顿时慌了:“孩儿既不是处子了,为何还要送去宫城,闹得身败名裂,今后再没人要?!”

  中叔衡懒得搭理她:“执金吾,你我还没说事呢。”

  老弃妇死拽塔墩:“大将军既破了我闺女的瓜,就是扛去家去当侍妾做婢女,老妇也心甘情愿谢过你!”

  “好了好了,好好她娘。执金吾有妻室了,身是大司马大将军女婿。”

  “天神,这下坏坏可如何是好?!”

  “陛下到了大婚岁数了。”

  老弃妇顿时哭喊:“不能啊老爷!老爷不能啊!”

  中叔洪狠狠拽住老弃妇,把她推给赶来的亲兵:“老东西,明白告知你:中叔好名籍已呈报上去,官家点名时自然少不得她的应承声儿。”

  老弃妇这才明白拼死拼活也没留下中叔好,再次败给曾经的夫主,于是抬头傻愣愣凝望莫测高深的天,深陷的眼睛再也流不出泪儿来。

  中叔洪和亲随过来,带走她。

  坡地,塔墩跨着黑云,看着中叔好给中叔洪穿上华服,给捧进一辆前头装龙首后面饰凤翎的油壁车。

  中叔好面露惆怅,东张西望,定在找塔墩高大健硕的身影。

  中叔衡就在塔墩边上,也骑着马:“皇帝要啥,我等臣民就得奉上,别说区区一个中叔好了,即便老夫合家老少的命。”

  “末将太喜欢坏坏姑娘了。”

  “将军是大司马大将军女婿,中叔好却是老夫闺女,又得献给天子爷,双重的难啊。”

  “朱艳亭是末将无奈娶的,又不曾为末将生得一男半女。”

  “莫非执金吾体察到老夫有要事拜托与你,故而索要中叔好,作为对等条件?”

  “这才公平。”

  “老夫能说什么,除了答应将军不久的将来好好依旧是你的?”

  “末将只听得懂明白话。”

  “今上至今只喜爱韩鲜,可那也是个须眉浊物。”中叔衡说,“将军不妨好好想想,为何中叔好最终定然还是你的。”

  “末将愚笨。”

  “将军在岳父跟前从不装疯卖傻,为何偏在老夫这里装糊涂?”

  “大司徒左将军是说:到了一定时节,国家的事儿,若您说一,谁也不敢说个二字?”

  “朝中不是还有朱亮,你的大司马大将军岳父?”

  “福兮祸所伏的道理,大人比末将更有心得吧。”

  “好,将军没在龙邑白待十二年。”

  “小人一直没机会就教于大司徒左将军左右,今日得偿所愿。”

  “执金吾有话问老夫,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塔墩刚要问,忽然听见异常的哭喊,便重新看庄院,骇然发现所有下人都给集中到龙宫或椒房,正哭天抢地,而外头,中叔父子带来的亲兵忙着堆积柴火。

  “大人,我父王也是给烧死的,这究竟是何人指使的?”

  “当初主持一应军国大事的宰辅并不是老夫,虽在名义上,老夫也是顾命大臣。”中叔衡皱眉说道。

  “逢到生杀予夺的大事,我岳父也不与大人通声气儿?”

  “今日你我相遇太过仓促,不能尽兴说个透。”

  塔墩揽辔欲走:“小人先走一步,除非大人有要紧话训诫小人。”

  “是忠告:虽说那年你赌对先帝龙驭宾天,侥幸躲过二十万伏军的进击杀灭,又主动来京城做人质,不等于主事者至今仍全然相信你。”

  塔墩沉吟有顷,说:“塔墩性虽愚笨,然极以大人的提醒为是。”

  “如此,则将军幸甚,老夫幸甚。将军留步,老夫先走。”

  中叔衡策马转身,不看即将冲天而起的杀人之火,留下塔墩,他未来的“女婿”睹物伤情,想起父王的惨死。

  父王木肌理给谋杀时,塔墩正给软禁在龙邑。危机重重之下,他发誓不惜代价,尽量保下父王和五万部族以及十万畜牲。

  纵然再也不能返回九原,但总有人从部族潜来龙邑,告知他父王和部族的近况。这样,他大致了解到父王是怎么死的。

  那是国丧过去半年,盛夏举办的筵席上。木肌理宣布即日除去为先帝穿戴的孝服。他隆重谢过天谢过地,谢过先帝的仁慈和信用,起誓效忠于嗣君龙长彰。他重赏部下在那个生死存亡之晨表现出来的智勇。他说他再也不能活着见到塔墩回来了,希望部下和族人像忠于自己那样忠于塔墩。

  他断言在他死后,塔墩定能成为部族历史上最为英武神勇的大统领。

  军事将佐和部族耆宿纷纷用最动听的言语,最贴切的比喻,将塔墩夸赞成天神一样的存在。众人要木肌理放心走完他的人生路,即便他明后天升遐了,他们也会遥受塔墩节制的,若有宵小之徒觊觎这个位置,全部族将视其为终身的敌人,人人得以剐而杀之。

  当夜,木肌理留下几个最亲近的将佐,一边喝酒吃肉一边商议如何能叫塔墩尽快返回九原。

  接着就是失火。火是尤其大的火!大约凌晨起燃的。当时,或许天还全然黑着。

  告知塔墩这一惨祸的人之所以觉得当时天亮了,或许仅仅因为穹庐的火实在太大了,以至于天都给映亮了。

  没有人侥幸逃出穹庐来。里头的人都喝醉了,加之火势极为盛大,外面的人没有敢于冲进来的。部族的全部精华,木肌理和主要麾下都给烧成了焦炭。

  据另一个报信人说,从外面看,有几个黑糊糊的将佐抱着暗黢黢的大王,试图救他出来。

  塔墩岳父燮利发现构造穹庐的牛羊皮和其他覆盖物给悄然抹上了羊油,但叔父鹤立河里斥之为无稽之谈,理由是动物皮张本来就含有大量油脂,原是极易着火之物,没必要多此一举。

  鹤立河里躲过这一场劫难,是因凑巧奉木肌理钧旨,在众人陶然庆贺的夜里,率一千骁骑巡视九原边界,西防阿尔金族,南备大龙国人。

  鹤立河里,大龙朝并没有授予新王称号,只是着他权且统领部族。朱亮手书说得再明确不过了——

  九原豪吞人的新统领理应由塔墩继承,但因其身在帝都,不便如此;哪天,塔墩在京城职司履行完毕,皇帝又亟须他返回九原,则他立即回来接替鹤立河里,担负起拱卫帝国北疆的安全,兼及威慑京城潜在反贼之重任。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