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凡咬了咬嘴唇，仍旧固执地没有将手放下。
眼看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季筱竹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围过来的人群，再这么耗下去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于是她一把夺过那戒指盒，“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她这一举动在外人看来无异于是说了“我愿意”，登时欢呼声再度响起。
唐星凡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与他相对的是，季筱竹一脸尴尬到快死了的表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拉着他跑
身后的人还在起哄，大抵是说这个新娘真是心急，季筱竹捂着脸赶紧寻了处无人处才敢松手。
唐星凡却乐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她拉我的手诶，她还拿了我的戒指诶！
季筱竹阴沉着脸，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
这时，唐星凡也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了？”
“嗯，我确实生气了。”季筱竹沉着脸，“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以为自己在拍偶像剧吗？耍我很好玩吗？”
她越说越不爽，“刚刚那么多人我没好意思当众下你的面子，可这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脸！”
“我……”唐星凡有些语塞，“我没有在耍你啊，我，我是认真的啊……”
“认真？”季筱竹听着更好笑了，“你认真什么啊？你的所谓认真就是随便拿个戒指在大街上拉个女生就下跪吗？”
“什么叫随便拉个女生？”唐星凡也有些生气了，“你觉得我是随便拉的一个人吗？你认为你在我心里只是随便一个谁吗？我告诉你，你在我心里就是我唯一认定的那个人！是我唯一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表白打得季筱竹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输出。
“你……”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见她停止输出了，唐星凡继续道：“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我跟你说我这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认真，我是真的想跟你结婚。”
“我想跟你在一起，想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你，就算从现在起我的事业从此会一落千丈，就算我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我也想和你一起。”
“……”季筱竹忽然有一种无力感，她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释，结婚不是他想象的轻松，不是像他今天逞逞英雄那么简单的事。
为爱失去一切？他以为这是很浪漫的事吗？
幼稚。
她叹了口气，“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唐星凡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不懂什么，你说。”
季筱竹平静地看着他，“你觉得，结婚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唐星凡毫不犹豫，“誓言，承诺。”
“嗯，那这个誓言和承诺的背后是什么呢？”
“背后？”唐星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背后是……爱你一辈子的决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季筱竹头疼，“是责任！责任！”
唐星凡理所当然道：“我当然会负责任啊！这不是男人该做的吗！”
季筱竹太阳穴突突狂跳，“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那我再换一种方式，你觉得结婚和同\居，有什么不同？”
“同\居？”唐星凡露出了嫌恶的表情，“都是些不想负责任的渣男想出来的占女孩子便宜的花招罢了，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季筱竹微微皱了皱眉，“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
“……反正我是不会作出这种选择的。”
还是没抓到重点，季筱竹叹气，“同样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分享彼此的生活，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可一旦选择踏入婚姻，就代表从此以后你们二人是利益共同体，要共同进退了。你们依旧独立，却又不可分割。”
唐星凡不说话了。
“你觉得你刚刚的话很帅气吗？失去一切？之后呢？之后你要怎么给喜欢的人想要的生活？”
这一连串的质问问得唐星凡哑口无言。
季筱竹长叹，“等你想明白你想要的未来，和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再来谈结婚这两个字吧！”
“……你骗人。”
“什么？”季筱竹一愣。
唐星凡苦笑，“你拒绝我根本就不是因为这些理由，哪怕我今天事业有成，对未来规划得妥妥帖帖，你也还是一样会拒绝。你根本就是不喜欢我。”
季筱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没有必要把话说得太残忍，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唐星凡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眼眶里即将落下的泪水憋了回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来了，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季筱竹：“什么？”
“没有一丝心动吗？”唐星凡道，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是他最后决绝般的期许，“在我们交往的那七个月里，真的没有一刻心动吗？”
有吗？
季筱竹定定地看着他，她记得她和他最多的相处时光，就是她静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慷慨激昂地陈述自己的事迹。
而她需要做的就只是微笑，点头，再适时地给上几句评价。
他虽然是大明星，但很多话都不知道要跟谁说，只能私下对着她碎碎念。
确实有那么几个瞬间，她差点以为他不是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而是一个寂寞的少年，但那不过是连同情都算不上的动容，而更多的是一种俯视般的漠然。
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是桩生意，是她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各取所需的垫脚石，猎鹰又怎会爱上爪下的朔兔？
终究是心软。
最终，她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曾经有吧。”
“谢谢。”他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你……”季筱竹有些于心不忍，试图说些什么，却被他利落地打断。
“好了，你快去忙吧，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不跟你多聊了。”唐星凡语气轻松地道，“哎，现在也算是终于卸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了，那么就到此为止啦，以后不打扰你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啦！”
季筱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在她转身的瞬间，唐星凡的肩膀瞬间就塌了下来，似乎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般，颓然地坐在一边。
他没有哭，眼泪好像流不出来。
他呆呆地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现出一张两人的合照。
照片上季筱竹穿着雪白的长裙，头上还戴着他送的珍珠发卡，笑得动人明媚，而他板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即便后来他才知道她根本不喜欢这种甜美少女风的东西，即便那只发卡是在路边的小店随便买的，但那确实是他第一次笨拙地为一个女孩挑选礼品。
那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合照，是路过一家大头贴摄像店的时候，季筱竹拉着他进去的。
那时候他还有些抗拒，觉得这种廉价幼稚的大头贴配不上自己，如今这张滤镜有些夸张、两人的脸都有些变形了的照片，竟成了他最后的纪念。
即便过往不可追思，但他依旧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他再对她温柔一点，如果他们的开始不是那么潦草，那么一切会不会好一点？
到此为止了，就到此为止吧。
怎么会没有遗憾呢？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满满的都是遗憾啊。
但是，还是谢谢。
谢谢她至少在最后一刻还愿意骗骗他。
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本就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