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带着雨气的凉风自殿中掠过，昏黄的烛光下，忽有一道寒光闪过，还不待姬如反应过来，跪在面前的阿措已然睁大双眸，骤然倒在地上。
姬如眉目间顿时盈满惊吓之色，待回过神时，抬眸便见一个身着内侍衣裳的男人，手持短刃，站在阿措身旁。
泛着寒意的刀刃上沾染着鲜红的液体，正缓缓滴落在地。
“你……你是什么人！”姬如下意识后退半步，眼底划过一丝警惕。
那人收起手中的短刀，微微俯首回道：“是世子派属下来保护公主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也敢威胁公主，属下又怎能不为公主出头。”
姬如瞧着他微微抬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芒，心中不知为何，忽而升起几分恐惧。
王兄的势力竟已悄无声息的渗入了宫中，着实让人有些胆寒。以王兄如今的手段，若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思，即便他还会顾及与她的兄妹之情，也一定少不了对她的束缚。
她如今已经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你可知，阿措与本宫情同姐妹，你这么做，就不怕本宫要了你的命！”她故作镇定，厉声呵道。
闻言，那人面色依旧从容，缓缓开口回道：“公主应该清楚，阻碍世子的人早晚都得死。公主若是心中不快，也大可杀了属下，属下毫无怨言。”
“但属下希望公主明白，死了属下一个无足轻重，即便没有了属下，也还会有其他人来接替属下的职责。”
听罢他的话，姬如不由得握紧手中的竹筒，眼底渐渐浮现一抹阴沉之色：“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那人微微俯身行礼，面上虽恭敬，可言辞之中却透着几分不以为意：“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在劝诫公主。也省得日后公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惹世子生气。”
面对阿措的猝然离世，姬如心中一阵阵泛着绞痛，然而面前男人的这番话，却让她心中自有了一份盘算，故而强忍着悲痛。
下一刻，只见她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她清冷的声音顿时回响在殿中：“放肆！本宫好歹也是你主子嫡亲的妹妹，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见她忽而强硬起来，那男人握紧手掌忍住想要动手的冲动，眉目间的愤愤之色停留片刻，渐渐褪去。
不管怎么说，自家主子总是十分宠爱这个妹妹的，若是来日这个女人在主子面前说了什么胡话，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思量片刻，男人渐渐松开紧握的双手，随即垂下头，自也多了几分恭敬：“属下失言，还请公主恕罪。”
见状，姬如背过身去，看向地上的尸体时眼眶渐渐有些湿润，随即听她冷声道：“当奴才就要有当奴才的样子，下次若是再敢私自进来，本宫剁了你的双脚。滚出去！”
听罢，男人微微吸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阴鸷，继而俯首应下：“是。”
待关门声落罢，姬如欲要侧目看去却终究没能忍心，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呼吸间隐约带着几分颤抖。
……
甘凤殿
四喜已在殿外等候了许久，然而殿中始终寂静的没有一丝声音。
身后的小内侍早已双腿发软，不禁轻声开口问道：“公公，皇上不是对皇后娘娘已经厌烦了吗？如今皇后娘娘去了，皇上应该舒心了才是啊。”br>
闻言，四喜瞥了他一眼，低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听罢，小内侍连忙低下头去：“小的知错。”
见状，四喜抬眸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大门，扬眉间微微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道：“皇上与皇后娘娘曾有生死之情，即便是厌倦了，心里也总归还是有对方的。”
“正所谓，逝者大于天，谁会跟死人计较。”话音落罢，小内侍了然的点点头。
“看来，皇上今天是不会离开甘凤殿了，行了，都先回去吧。”四喜扫了一眼，继而转身往外走去。
此时，永延宫后门处，两个人影快步走了进来。
行至寝殿后门外，月淞抬眸四下瞧了一眼，随即轻声道：“奴婢去准备点吃的。”说罢抬步便要离去，却忽而被柳素拉住。
月淞敛眸瞧着她的手，不禁问道：“娘娘，怎么了？”
闻言，柳素犹豫片刻，终究缓缓送开手，瞧着她的眉眼叮嘱了一声：“自己小心。”
听罢，月淞目光微微一顿，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涩，随即强撑着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娘娘放心，奴婢不会有事的。”
“奴婢先去了。”说罢，便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柳素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眸中划过一抹黯然之色，随即回身走进寝殿之中。
李彻正盘坐在地榻的棋盘前摆着棋局，听得脚步声不由得微微抬眸瞟了一眼，便见柳素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她关好侧阁的门，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副微微苍白的面色，李彻瞧着她的神色，眸中不禁多了几分担忧。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发问，便见柳素上前钻进他怀中。看書溂
瞧着她的模样，李彻心中多少是猜到些什么。他抬手环住身前的姑娘，只轻轻抚着她的背，却没有做声。
温暖的气息将浑身湿透的柳素包裹住，她将头埋在李彻胸膛，良久才轻声开口道：“月龄死了。”
李彻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紧了紧双臂，将她拥在怀中。淡淡的雨气萦绕在他鼻尖，隐隐散发着些许清寒。
柳素环在李彻腰间的手愈发收紧，身子也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即便她隐忍着抽噎之声，李彻却仍旧察觉了出来。
“人各有命，这也许，就是她的宿命吧。”
听得温厚的声音缓缓响起，柳素缓了许久，才从与他拉开距离，瞧着那张俊朗的面孔，轻声道：“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
瞧着面前这张满是泪痕的脸，李彻拿起一旁的方巾替她擦去眼泪，启唇缓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