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劝南将军一句，荣华纵能垒青云，却也终能折了男儿意气，人一时糊涂不要紧，最怕的，是一辈子糊涂。”
说罢，柳素淡淡瞥了眼一旁的女子，随即拉起听霜离开。
南彦生静静站在原处，一时似是有些出神，见状，旁边的女子用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怒道：“你心里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女人！”
南彦生回过神抬眸瞧了她一眼，目光忽而变得凌厉些许：“婚帖，是怎么回事？”
闻言，女子眼底隐约划过一抹慌乱，随即故作镇定，气定神闲的说道：“什么怎么回事，谁家成亲不发婚帖。”
瞧着她的模样，南彦生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所以你就背着我，发给了听霜？”
女子微微挑了挑眉，别开目光回道：“对，是我发的，怎么了？”
见她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南彦生眼中顿时生出些许肃杀之气，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一把钳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背着我做这种事，我就杀了你。”
面前的男人神色阴沉，眸子里蕴着浓浓的凛冽，让那女子不禁心底生寒。脖子上的窒息感越来越重，一股对死亡的恐惧渐渐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南彦生，从一相识到现在，这男人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充其量不过是态度冷淡些，从不敢对她说这样的话。
可现在，瞧着他的眼神，似乎真的像是随时会杀了她一般，让她心里顿生惊惧。
直至见女子脸色泛红，南彦生才松开手，冷冷别开目光，转身离开。
“……”
另一边
中庭处，文人行客来来往往，皆品论着手中的书册与墨宝。柳素拉着听霜行至此处，两人四下瞧了瞧，见已走出好远，这才寻了个回廊处，倚栏而坐。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听霜淡笑问道。
柳素向她看去，弯起唇角缓缓开口道：“幸亏我出现了，否则，你就要被人家欺负死了。”br>
闻言，听霜眸光半敛，会心一笑：“哪有那么夸张，你要是没来，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满地找牙了。”看書喇
听罢，柳素不禁微微扬了扬唇角，继而看向楼下庭中三三两两的文客，转开话题道：“觉得这里如何？”
听霜倚在栏边，阖眸嗅了嗅空气中的墨香，随即睁开眼睛淡笑思量道：“文气十足，不过，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听罢她的话，柳素侧目看去，片刻后轻声问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从前你在平元城开的是乐坊，到了明都为何就换成文斋了？”
听霜目光微微一顿，眼中似是多了几分思怀之色，继而缓缓说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在淮安城开了一家书斋，娘亲每天都会牵着我，抱着阿玄，去书斋给爹爹送饭。”
“虽然那段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可那副场景，我至今也忘不掉。”
她微微吸了口气，淡淡一笑：“至于惊鸿坊，不过是因为北元人生性粗烈，不喜文墨，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罢了。”
拂过楼角的晴光散落在她精致的眉眼间，蒙上一层浅淡的光晕，那副美艳的面孔未施粉黛，而今更多了几分温柔与婉约。
柳素静静瞧着她，一时也有些出神。虽然她不知这两姐弟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可是，能到如今这样的身份，只怕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不多时，她回过神，淡笑开口道：“既然如此，就按照从前的感觉如何？”
“嗯？”听霜不解的向她看去，继而听她又道：“这明都城里纵有许多相聚的场所，可大都是为男子而建，然这明都城中的贵女，才情文墨皆不下于须眉。”
“若能有这样一处清净会友之地，岂不妙哉？”
柳素的言语落在听霜耳中，仿佛字字珠玑，眸中的神色顿时亮了起来。
“而且，有我的身份在，今后还愁你那里没有生意吗？”
闻言，听霜心里顿生一股暖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言说心中的感激。
“素素……”她轻唤一声，语气中的感谢已是不言而喻。
柳素会心一笑，随即启唇又道：“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地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既然来了，也总要体验一下。”
说罢，她挑眉笑笑，随即拂衣起身，拉起她往下面走去。
刚走下楼梯，便听得中间的高台之上传来一道人声：“各位先生，巳时已到，本时辰的悬赏是七律，以春日为主题，各位可以尽情发挥。”
听罢，柳素侧目看向听霜，弯眸笑道：“要试试吗？”
闻言，听霜勾起唇角，挑眉道：“好啊。”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走向一旁空闲的桌案。
柳素立于案旁，揽袖磨墨，瞧着她提笔思量片刻，在纸上缓缓落墨。瞧着她那一手如行云流水般娟秀而不失潇洒的字迹，柳素眸中不禁浮现些许赞赏。
只见庭中文客皆手执墨笔，或笔走龙蛇，或冥思苦想，柳素抬眸四下瞧去，一时微微有些出神。
世盛文兴，若大豫能一直如此下去，那该多好。
正当此时，楼阁之上一道明亮的光线映在她眼中，强烈的反光让她下意识避开视线，随即又抬眸往那边瞧去。
只见楼上那身着孔雀青袍，带着银制面具的男子似乎正在远远看着她。
柳素目光一顿，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片刻后才回过神，放下手中的墨锭，瞧了眼正在全神贯注的听霜，随即轻步自她身后绕行至对面楼阁的木梯，往上走去。
待她来到方才那男子所在的位置时，那里早已没有了男子的身影。柳素微微吸了口气，眸色不禁沉了沉，似是陷入深思。
“你是在找我吗？”
忽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柳素回身看去，只见那人已然摘下面具，一张清秀而普通的面容忽而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便是混进人群中也很难被一眼发现。
她确定不曾见过这张面孔，若这男人笃定与她相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