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冲进来的两人，容色平淡的倪楚月眸光微顿，随即从惜禾发上拔下一支银簪，将自己的手臂划破。
一旁的惜禾蹙紧眉头，低声轻唤道：“娘娘……”
却见倪楚月将簪子塞回她手中，继而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往门口处跑来，眉目间满是惊慌之色。
“快……皇后要杀本宫！”
瞧着她往日里那张温柔的面孔已吓的花容失色，甚是狼狈，李律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蹙眉对衣袍上满是血渍的柳素严肃道：“皇嫂，你把刀放下！”
楚青河瞟了眼倪楚月不经意露出的伤口，眸子里不禁闪过一丝疑虑，随即回过神，缓步走到柳素面前。
她面上虽未有太多情绪，可那双带着寒意的眸子里却透着几分恨意。
楚青河缓缓蹲下身子，向她伸出手臂，眉目间带着些许劝慰：“把刀给我。”
听着那小心翼翼的语气，柳素平静的看着他，淡淡开口道：“你是不是又想来告诉我，是我错了。”
楚青河微微蹙起眉头，瞟见她衣袍下摆大片的红，和里面隐约露出的裤脚上渗出的血迹，眼底不禁浮现一抹疼惜。
“你曾经告诉我，如果我真的想和鉴之在一起，就不能拖他的后腿，不能让他为我担心，所以要我学会保护自己。”
“现在呢？”她淡淡扯着唇角，微红的眸子里带着些许询问之色。
瞧着地上宫人们的尸体，楚青河一时竟有些语塞。关于对错，他似乎突然没有了发言权。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是鉴之的家事，于情理而言，柳素身为晚辈，在长辈面前做出这等事来，的确难让外人去从她的角度看待事情的真相。
楚青河回过神，眸光轻抬道：“让我先帮你检查一下伤势好吗？有什么话，等鉴之来了再说。”
柳素紧紧握住手里的刀柄，仿佛丢掉匕首就是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一般，继而缓缓开口道：“你该检查的，是皇太妃的伤势，不是我。”
她平静的眼眸中隐约浮动着某种细微的情绪，似乎意有所指。
楚青河眸光微侧，随即起身看向李律道：“她受了惊吓，还是等鉴之来了再说。”
说罢，他向倪楚月微微俯身又道：“请皇太妃移步，我帮您处理一下伤口。”
倪楚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柳素，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抹思虑，随即转身往外面走去。
楚青河出门前与李律相视一眼，待一行人走后，李律打量了柳素身上已然被血色沾染模糊的凤袍，眉目间不由得生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他自小便是在皇太妃身边长大，于他而言，皇太妃便如同生母一般。今日之事无论对错如何，柳素都不该当着皇太妃的面做这样的事。
更何况，这还是在太皇太后的佛堂中。
“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来，你是不是还要杀了皇太妃？”
听得他发问，柳素缓缓敛起眸光，似是一声轻笑，淡淡应道：“是。”
听罢，李律眸色更沉了几分：“我从前听过许多关于你的传闻，但始终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看来是我错了。”
屋子里忽而沉寂下来，继而便听得他的脚步声渐远。
柳素缓缓松开掌中的匕首，金属落地的声音一瞬间忽而变得分外刺耳。
她无力的跪坐着，唇角间渐渐浮现一抹嘲弄，半垂着头扫眼面前宫人们的尸体，一时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昏黄洒进屋子里，斜阳衬着云霞，映在那张沾染着血迹的白皙脸庞，虽温暖却仍旧透出些许苍凉。
“娘娘……”月淞颤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面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得心头一惊。
柳素缓缓抬起眸子，正对上男人紧蹙的眉目。他仍像第一次与她相见时那般，遮住了她头顶洒下的阳光。
可那一身凛冽，却不似从前那般疏离。
她很想冲上前去扑进他怀中，将心里的委屈和酸涩一一说与他听，可此时，她却不敢。
她甚至害怕，会从他口中说出冰冷而夹杂着恨意的斥责。
李彻站在门外，脚步却忽而迟滞。这一幕，恍然让他想起当初在城外石室中所发生的事。
他甚至来不及多做他想，顿时大步迈进佛堂之中，一双深邃的眸瞳中满是痛惜，继而小心翼翼的向她伸出手臂。看書喇
“我来抱你，好吗？”
瞧着他询问的目光，柳素眼前不禁泛起氤氲。
她动了动唇瓣，启唇轻声问了一句：“你会恨我吗？”
听罢，李彻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抽痛，明明受伤最重的是她，可她心里，却怎么从来都只惦念着别人。
“没有人能让我恨你。”
柳素微微扯了扯泛白的唇瓣，憔悴的面容忽而露出一抹让人心疼的笑容。
“有你真好。”
说罢，只见她身形微微摇晃后忽而倒了下去。
李彻一把将她捞入怀中，继而抱起大步往偏殿走去。
她这般一身血色的画面，在他的记忆中出现不止一次。他永远都在懊恼自己为何不能护她周全。
他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仔细的思量过许多便，甚至做了他自以为最安全的部署，可为何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
……
此时，偏殿之中，楚青河替倪楚月包扎好伤口，继而听倪楚月道：“这么多年，幸而有楚先生在皇上的身边。”
听罢，楚青河放下衣袖，淡淡开口道：“只是皮外伤，注意不要沾水便可。”
见他态度如此冷淡，倪楚月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却也未表现出来，继而温声道：“多谢楚先生。”
她顿了顿，复又开口道：“对了，皇后也受了伤，还请楚先生也去瞧瞧。”
楚青河眸光微顿，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方才皇后那般对皇太妃，皇太妃为何还如此关心皇后？”
听罢，倪楚月微微叹了口气道：“到底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也算本宫的半个孩子，让本宫如何能不挂心。”
“虽然她做出那样的事来，可幸而本宫也无大碍，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