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宫中传出消息，说皇上不见了！”
门外忽而传来侍卫的声音，李行骤然侧目看去，随即蹙紧眉头思虑片刻，又将目光投向柳素，似是猜到了些什么。
“殿下不去瞧瞧吗？”柳素淡淡开口，平静的语气透露出她似乎早已知晓此事。
李行凝视着面前的姑娘，随即一字一句开口道：“看来，这一趟，你要陪我一起走了。”
柳素未有太多表情，只淡淡收回目光，缓步往外走去。
府门外，李行翻身跨上马背，随即向柳素伸出手。
柳素瞧了一眼他修长而微白的指节，启唇轻道：“身份有别，不敢与殿下同乘。”
李行缓缓握紧手掌，容色间划过一抹不甘，然而当着众人之面，却终究没有向她再多做要求。
柳素跨上一旁的马背，轻轻拉动缰绳，便往宫中放向走去。
李行瞧着她削瘦的身影，心里忽而没来由的多了几分沉闷，随即御马跟上。
宫门处，守卫远远瞧见李行携着侍卫而来，至一行人近前，守卫才微微俯身道：“见过五皇子。”
瞧见门口的人皆已被换掉，李行扫了一眼，继而又听守卫道：“殿下，请下马上轿。”
话音落罢，李行面上也未有过多的情绪，只翻身下马，淡淡开口道：“今日雪色难得，皇嫂可愿陪我走走？”
柳素一身薄袄立于宫门前，抬眸瞧了眼飘落的雪花，也未应声，只与他对视一眼，随即抬步往里走去。
侍卫手中的灯笼散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亮，映照在清冷的雪地上，似蒙上一层落日余晖。
脚步落下之时隐约响起踩雪的咯吱声，打破了这宫苑之中的静谧。
李行此时才知，自己从一开始就已被柳素的柔弱和温柔蒙蔽，而李衍的那般疾言厉色，却才是一心为他。
“你这般煞费苦心的骗我，是为了他吗？”
风声绕开他平静的话语，自两鬓轻轻拂过，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冷意，那轻缓的话音似乎也被吹散，就这么零落了一地，被身旁的姑娘轻轻踩在脚底。
“是为了我自己。”柳素启唇淡淡回了一声。
“你就那么想当皇后？”李行眸光微敛，脸上的神情不悲不喜。
寒风掠过柳素鬓边的碎发，给她本就微白的面色更蒙上了一层淡漠与清冷，然而她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酸涩。
不懂你的人，无论再重新相逢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
前世的她，执着的又何曾是那区区的后位，她恨的，怨的，不过是这男人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她而已。
只要她想，她在北元一样可以永远做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皇后。
可终究是她心里那份‘愿得一心人’的美梦害了她。
“是。”柳素回过神，平静而冷淡的应了一声。
李行隐隐嗅到风中夹带的，那股让他曾经为之心动的香气，忽觉分外讽刺。
太乾殿前，李彻立于阶上，瞧着往这边走来的那几道烛光，面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直至近前，瞧见那抹单薄而削瘦的身影，他不禁将目光尽然投去，不易察觉的微微蹙了蹙眉头。
“王爷，五殿下带到。”侍卫俯身回道，随即退到一旁。
“殿下若想劫持我，现在还来得及。”
听得身旁的姑娘轻声开口，李行眸光微侧，缓缓回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柳素眸光微敛：“若殿下没有这个想法，又何必让我一起来。”
话音方落，李行唇角似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尽管他那般想做一名正人君子，却终究在她眼里还是小人。
既然如此……
只听得一声微弱的出鞘声，他手中便多了一把匕首，随即轻声开口道：“我只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懂得什么叫爱。”
说罢，李行抬眸看向阶上的李彻，一字一句道：“江山，美人，你选。”
柳素凝眸对上李彻的目光，心里忽而有些忐忑。
这般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她又如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她甚至开始害怕听到李彻的回答，不禁率先开口道：“这江山苦昏君久矣，王爷素有治世之心，欲救黎民于水火，怎会囿于儿女情长，受你的摆布。”
李行似听出她语气中掩藏的情绪，轻嘲般弯起唇角：“你也怕，他选的不是你吧。”
说着只见他掌中的匕首又逼紧了一分，看向李彻道：“很难选吗？可要我帮你？”
话音未落，柳素双目微红，忽而开口唤了一声：“李彻！”
随即顿了顿，喉头似有些许哽咽：“让我帮你选。”
李彻心中似乎也清楚，柳素急于替他做决定，更多的是害怕自己不会被他选择。
他淡淡扬起唇角，用温厚的嗓音回道：“傻瓜，若无你做皇后，这天下，我要来何用。”
柳素似有片刻愣怔，冷风吹落她眼眶中溢出的泪水，深深坠在地上的积雪之中。
见状，李行不禁自嘲般嗤笑了几声，眉目间始终挂着浓浓的苦涩。
他终究还是输了，无论是天下，还是她。
此刻，李行的心中只剩下不甘与嫉恨，可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要隐忍，他还有机会，用这女人换来的机会。
“你说话算话？”他试探着向李彻问道。
“把素素还给我，我便即刻下令撤兵。”
听得他如此说，李行思量片刻，放下手中的短刀。
李彻自阶上走下，长臂一挥，便将柳素揽进大氅中，将她与李行拉开距离。
正此时，李征与李律二人赶至殿前。
只见李征举起手中的圣谕，高声道：“秦王接旨。”
众人听得此言，皆纷纷跪地，李行眉头紧蹙，犹豫着也俯身跪了下去。
“朕承天受命，今二十余载矣，仰先祖之德，国本懋隆，社稷安康，然在位之期甚无功德，未能泽福黎民，今之思来，自愧不已。”
“幸皇三子彻，日表英奇，精武笃文，治世之才甚嘉，今传位于其，以绵先祖之期，承祧衍庆。”
话音落毕，李行脑海中顿时一阵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