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才不该救我的……”
听她如此说，李行微微敛起眸光，今日跟八弟闹翻，只怕往后他更加不会与柳素罢休。
说到底，如今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眸光轻抬，看向面前的姑娘，眼中似有些许复杂之色。
瞧着他的目光，柳素眼神中多了一抹哀戚，启唇轻声道：“殿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话音落罢，李行不禁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回道：“我不会后悔，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那样真挚的眸光，柳素曾不止一次见过，可如今的她在李行看来，究竟是可以夺下父亲手中兵权的工具，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一次，她却不敢猜了。
屋外天光渐暗，一阵寒风肆虐而过，将半掩的窗子猛然推开，撞动之下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柳素身形一颤，似受到了惊吓，不禁抬眸看去，眸中闪烁着楚楚动人的微光。
“没事，是窗子。”李行说着便要起身去关窗，却忽而被床上的姑娘拉住衣袖。
“别走……”她双眉轻蹙，望着回眸看来的少年，眉目间夹杂着些许惊惧，让人顿生怜惜。
李行重新坐回床畔，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中，轻声安抚：“我不走，别怕。”
柳素轻轻靠在他温暖的胸膛，眸中似有片刻出神，忽而启唇道：“若皇位和我，只能得到一个，殿下会怎么选？”
李行眸光微顿，有片刻沉默，这个问题，她很久之前便问过一次。
见他犹豫许久未曾开口，柳素轻声又道：“不必告诉我，没关系。”
李行敛眸看去，似是微微紧了紧手臂，他本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她想听的答案，可话到了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觉得自己对她说谎会有罪恶感，明明接近她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了的，可到最后却总是偏离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明明从没想过要去喜欢，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关注她，保护她。
他也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好累，想休息一下，殿下……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好。”李行淡淡应了一声，听着她安稳而均匀的呼吸声，脑海中不禁思绪翻飞。
……
西市
“殿下，就是这。”
骆情瞧着一处窄巷，向李衍回道。
李衍缓步上前往里瞧了瞧，缓缓开口吩咐道：“留几个在此等其他人，剩下的跟我进去。”
骆情俯身应下，随即到一旁去安排。
李衍瞧着面前的巷子，眸中泛起些许思虑，继而带着一众卫兵往里走去，管佑吩咐罢也连忙快步追上前。
直至转过巷子深处，那小巷中的空间和格局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深长的窄巷中忽而多出了几条路口，而李衍带人所走的那条路，顿时被一堵石墙封死。
游魂坊入口处，街上来往的江湖人士皆瞟着这群来者不善的官兵，眸中尽是警惕。
瞧着此处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整条街上的人一个个皆杀气浓重，官兵们顿时纷纷握紧腰间的佩刀，目光也谨慎起来。
“都小心着些。”骆情低声交代道，继而携着众人跟在李衍身后往里走去。
瞧着这群人往里而来，街边一处铺子里的伙计悄悄打开了竹笼，从里面跑出了许多还不到巴掌大小的小鸡。
“哎呀！我的鸡！快来帮我抓鸡啊！”
只听他高喊一声，街上的人瞬时都往此处而来，穿梭在官兵中间胡乱的推搡着。
李衍回眸看去，身后的士兵此时已然被冲散，原本沉寂的街上顿时喧嚷起来。
楼上的妇人倚着窗边，脱下脚上的鞋便向那伙计扔了过去，啐骂道：“小王八羔子！老娘的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老娘不剁了你的指头！”
那鞋子砸在一名士兵的头上，只见那名士兵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便没再站起来。
趁着人影杂乱之际，一个身着破袄的男人悄悄将那士兵拖走，随即隐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殿下，此处不宜久留。”骆情在李衍身边低声说道。
瞧着眼前乱哄哄的一片，李衍侧目看向远处那幢阁楼思量片刻，终究舍不得就此离开。
“走。”李衍淡淡吩咐一声，随即转身往那边走去。
行至阁楼近处，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比起前面哄乱的闹市，此处却寂静的不见一丝人影。
骆情打量了面前的楼阁，缓缓开口道：“殿下，此处恐怕有蹊跷，还是不要轻易上前。”
李衍抬眸瞧去，正思量着，却听得楼上传来一道声音：“八皇子还真是执着，看来，你对秦王的确是恨之入骨啊。”
听玄屈膝搭肘，随性坐在阁楼的栏杆上，眉目间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意，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语气中多了些许好奇。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秦王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听罢，李衍心中不禁生出丝许戒备，随即缓缓开口道：“让李彻出来见我。”
听玄瞥了一眼，不紧不慢的回道：“八皇子好大的架子，想见秦王就自己进来，小爷可没空伺候你。”
话音还未落，便见他跳下栏杆，往楼阁中走去。
见状，李衍瞧着面前的大门，思量片刻，继而听身后的骆情开口道：“属下去看看咱们的人来了没有。”
他微微颔首，在骆情离开后，毅然抬步往楼中走去。
方踏进阁中，身后的门便骤然关闭，李衍眸光微侧，随即听得楼上又传来听玄的声音。
“八皇子好胆量，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王爷特意为八皇子准备了上好的普洱。”
说着，他拍了拍手，便见一位玄衣男子将茶盏放在桌上，继而转身退去。
“怎么？堂堂的秦王竟然不敢出来见我吗？”
李衍缓步上前，敛眸缓缓说道。
楼上的听玄背身倚在栏杆处笑笑回道：“忘了告诉八皇子，你来的不巧了，王爷不在这。”
李衍眉头微蹙，阴沉的目光不禁向上投去。
“要我说啊，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八皇子说是吧？”
听玄回过身，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