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飘落在两人肩头，迎面而来的寒风似乎让月暮更清醒了几分。
他敛眸轻轻抚上身边的花青瓷坛，掌心摩挲着温润的纹理，仿佛还感受得到坛中灰烬的温度。
溪酌侧目凝眸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今后，怎么打算？”
月暮眸光轻抬，对上他温和的目光，思量片刻轻声回道：“当年既然决定了跟随王爷，如今便不会反悔。”
“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望着远处，微微有些出神，随即又道：“她心里唯一放心不下的，应该就是王妃了，从今往后我会代替她，替她完成她想做的事。”
溪酌眸光微顿，似是试探的问了一声：“你，不怪王妃吗？”
听罢，月暮瞧了他一眼，随即淡淡扯了扯唇角，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我在刀刃上行走了这么多年，应知这生死之事，岂有怪罪于主子的道理。”
话音落罢，溪酌抿了抿唇瓣，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许安慰。
……
西城门
时近晌午，空中轻薄的雪花似柳絮一般纷扬飘落，仿佛给这原本寒冷的城池蒙上了一层软绵的薄衾。
城外一行身着布衣，赶着大车的人往城门处而来，不时望着高大的城门楼三两间谈笑私语。
“站住。”守城卫兵抬手将众人拦下，一眼扫去不住的打量着。
为首的中年人连忙上前俯身笑回道：“官爷，我们是工匠，进城来给一位姓程的东家改建店铺的。”
卫兵一边瞧着身后车上的箱子，一边盘问道：“里面装的什么？”
听罢，为首之人回身摆了摆手：“快，打开。”继而向那卫兵回道：“都是些做木活要用的工具，您看。”
士兵上前仔细查看，见未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便侧身摆了摆手：“走吧。”
那中年人连连弯腰致谢，随即带着一行人往城中走去。
“俺还是第一次进这明都城嘞！可真大！”
“听说，这儿好吃的可多嘞！”
“……”
听得远去的一群工匠窃窃私语，一旁的卫兵们不禁相视一眼，眉间带着些许嘲笑，许是在笑他们那副不曾见过世面的模样。
转出城门前的长街，直至到了西市人影混杂之处，那中年人抬眸望了望，随即低声对身边的人说道：“通知爷，咱们到了。”
“是。”
……
皇宫，太乾殿
一只白鸽自高墙之上飞来，于殿后园中上空盘旋片刻，忽听得一声哨音，随即循声而去，稳稳落在廊后一位婢女的手臂上。
寸心取下白鸽脚上的竹筒，将里面的纸条展开瞧去，继而将鸽子放飞，抬眸左右瞧了瞧，思量片刻，将纸条塞进嘴里咽下，快步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崇阳殿外，内侍瞧见自院外而来的李律，皆俯身行礼，门口的内侍连忙进殿向李征回报。
“殿下，九殿下来了。”
话音落了片刻，李律便踏进内殿之中，近前来到茶外，便见程霄在此。
待内侍掩门退去后，李律方脱去鞋子，撩袍坐在地榻之上，低声开口道：“已经送去消息了。”
李征微微颔首，随即看向程霄道：“只怕要劳烦程公子等上一日夜。”
程霄扬唇一笑：“这一日夜还等得，有劳两位。那若有消息，就麻烦殿下尽快通知我。”
说罢他拂衣起身，向两人微微颔首：“告辞了。”
程霄方走出茶室，便将随身的小厮唤了进来：“你留下，若殿下有什么问题，你仔细记下，回头交给我。”
“是。”
瞧着他的身影，李律抿了口茶，挑眉说道：“他这身打扮可够招摇的。”
李征瞄了他一眼，淡淡弯起唇角，随即看了眼外面的小厮，与其相视一眼。
……
秦王府
门前街上，饲凤楼的管事携两名提着东西的小厮走上前去，俯身道：“在下奉九皇子之命，来给王妃送些补品，劳烦通报一声。”
一听是李律派来的人，守门的侍卫打量了几眼，随即将其请进府中。
东厢房内，柳素正倚坐在桌榻边与月淞几个丫头说话，便听得侍卫来报：“启禀王妃，九皇子派人送了补品来，正在外面等候。”
柳素抬眸看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随即吩咐道：“带他们到厅中等候。”
“是。”
待侍卫退下，柳素思量片刻，继而起身更衣。
来到前厅时，她站在廊侧透过窗棂往外看去，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饲凤楼的管事。
此人分明是李衍的手下，却为何要借着李律的名头来给她送东西？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思量片刻，仍旧抬步走了出去。
一见柳素，管事攥紧袖中的手，不禁敛起眸光，俯身恭敬的问候：“小人参见王妃。”
见状，柳素眸中多了几分戒备，缓缓开口道：“不知管事，是何时到九殿下宫中当的差？”
听罢，管事眸光一顿沉默片刻，柳素上下打量着，似见他袖口微动，不禁双瞳一紧，眼底划过一抹警惕。
下一刻，果然见他手中寒光骤闪，紧接着一把利刃向柳素刺去。
幸而柳素早有防备，连忙侧身躲过，然而那管事却并不罢休，紧握刀柄横扫而去。
柳素一边将月淞推开，一边向后仰去，躲去袭来的刀刃，随即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反手将他的手臂折到身后。
可谁知他另外一只袖中也藏有匕首，甩手间便向身后胡乱划去。
柳素猝不及防，只得松手将他放开，继而见他又扑了过来。
一旁的月淞心急如焚，连忙上前用双手握住他的手腕。
“快来人！有刺客！”
她大声呼喊着，然而身上的力气始终不济，下一刻突然被大力甩开，手臂也不慎被刀刃划伤。
厅外，月暮与溪酌二人正往这边来，忽而听得月淞的声音，连忙快步往此处而来。
瞧着滴落在青石砖上的血色，月暮双眉紧蹙，上前一把夺下管事手中的匕首，紧接着一脚踢在小腿，踩着他的背，使他牢牢贴在地上，不得动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