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微微侧首看去，月光映照在他略带沧桑的眉目间，更透出一丝萧然。
“她是你妹妹？”
轻飘飘的女声落在萧景珩耳畔，他向柳素投去目光，缓缓开口道：“我不是阿遥的亲哥哥。”
“是我杀了她爹，还有她。”
瞧着那副未有一丝波动的面孔，柳素沉默片刻，随即别开目光。
见她未再做声，萧景珩唇角轻勾：“我以为你会怕。”
柳素眸光浅淡，随口回道：“萧将军的脸不痛了？”
听罢，萧景珩不禁弯起唇角，继而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柳小姐打算一整夜都待在上面赏月吗？”
“我在等萧将军兑现承诺。”
柳素话音方落，萧景珩微微挑了挑眉，颔首道：“好，我带你去见她。”
听罢，屋顶上的人侧过眸子没有片刻犹豫，连忙飞身而下，落在他面前。
萧景珩瞧了她片刻，目光中多了一抹探究，随即抬步往府中的后院走去。
寂静的老院中偶尔响起几声不知名的鸟叫，两抹大红的身影在月光映照下透着暗沉的血色，似带着诡异的阴森。
“吱呀——”老旧的门板发出的声音，恍若女人尖细而渗人的笑声。
屋中的寒气仿佛比院中更甚，柳素攥紧冻到发抖的手，随在萧景珩身后走进漆黑的屋子里。
片刻后，房中灯光一一亮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萧景珩将柳素带到里阁中，烛光亮起的那一刻，榻上一身红衣的姑娘顿时映入眼中。
柳素快步上前，直至站在榻边才看清，她身上并非穿着红衣，而是衣裳已被鲜血染透，沁成了泛黑的血色。br>
她呼吸间隐约多了些许颤抖，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面前的姑娘。
“月溪……”柳素轻轻唤了一声，却不见她有反应，便将手指探到她鼻下。
虽然微弱，但仍有气息。
柳素似是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回身冷声道：“我要带她走。”
萧景珩只淡淡瞧着她，缓缓说道：“现在还不行。”
“你不守信用。”她目光中夹杂着凛冽，语气似若裹挟着霜雪的寒刃，仿佛恨不能将面前的男人拆骨剥皮。
瞧着她的模样，萧景珩懒懒开口道：“若我不允，你们这两只笼中鸟又能逃到哪儿去？”
“别忘了，你也是笼中之鸟。”
柳素话音方落，萧景珩缓步上前，微微勾起唇角：“这世上的事，眼见一定为实吗？”
“你以为，只有他李彻有三头六臂？”
眼前的男人步步逼近，让柳素不禁微微后退。
“若非杨克那个蠢材，现在住进重霄殿的人就是我。”
萧景珩的言语中满是不甘，眸子里透着浓浓的怨愤之色，原本俊毅的容颜此刻变得分外狰狞。
他凝视着柳素，唇角复又扬起戏谑的笑：“你也一定很想看李彻是怎么死的吧，我们一起看。”
柳素忽而眸光一顿，脑海中顿时浮现她将令牌交给管家的画面。
她原以为萧景珩要令牌是想逃出明都，难道……
柳素蹙起眉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放什么人进城？”
见她有所察觉，萧景珩微微一笑：“你这么聪明，我都舍不得杀你了。”
眼见着他将柳素逼至榻边，身后榻上的姑娘蓦地起身，一股白烟顿时扑面而来。
月溪一手揽住柳素将她拉开，继而从腰间抽出一条极细的银丝，便向萧景珩袭去。
方才猝不及防吸入不少粉末，此时的萧景珩只觉呼吸有些不畅，心口处隐隐传来清晰的疼痛，仿若被重物撞击一般。
他双眸一凛，眉目间顿时爬满阴鸷的怒意，反手将袭来的银丝攥在掌中用力一拉，一把将面前的姑娘带了过去。
他迅速出指点在月溪身上的几处大穴，抬起手臂一绕，便将银丝紧紧缠在了她满是伤痕的脖子上。
柳素双目圆睁，眸中满是惶然，连忙脱口喊道：“不要！萧景珩！你放过她……我求你……”
听得她急切的声音，萧景珩抬起嗜血的眸光看去，一边死死盯着神色惊慌的柳素，一边狠狠勒紧手中的银丝，不过一瞬，身前的女子便没了声息。
眼瞧着那副削瘦的身躯如枯叶般跌落在地，柳素霎时愣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萧景珩只觉掌心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方才用力间被银丝勒破的地方伤口已然泛黑。
“有毒……”
他呢喃一声，眸中更透出浓烈的愤怒，然而此刻，体内两种毒素一并发作，他皮肤上渐渐显露出狰狞的青黑色血管，浑身刺痛不已。
房中不住传出男人痛苦的嘶吼声。
柳素回过神，瞥了眼桌上的烛台，继而看向面前不能自已的男人，她拔去烛台上的蜡烛握在手中，眉目间的情绪复杂交错。
有凛冽，有怨恨，有愤怒，亦有恐惧。
她攥紧掌心，上前对准萧景珩的脖子便用力刺下，拔出时，泛黑的血渍顿时喷溅在她苍白的脸上。
萧景珩双眸中满是愕然，下意识抬手捂住伤口，然而仍旧未能止住从指缝中汩汩而出的血。
柳素隐忍着呼吸中的颤抖，前世所受的屈辱仿佛一瞬间如他颈间喷涌的血液一般，挣开了心底的那道禁锢，四散而去。
萧景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柳素的外袍，终究满眼不甘的倒在地上。
手中的烛台忽而掉落在地，柳素双目泛红，脸上浮现一抹苍凉而苦涩的笑容。
她回过神看向地上的月溪，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将她扶起，想要将她背出房中。
可此时的她却没有半点力气，泪水一边从眼眶里滴落，一边倔强的想要将她带走。
尝试了多次无果，她一瞬间忽然崩溃，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继而满面泪痕的跌坐在地上。
片刻后，她抬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又固执的伸手去拉。
“李彻……李彻……”
她不住唤着脑海中的那个人，从没有一刻，她如此希望他能出现。
无力感渐渐将她笼罩，大红的衣裙上渐渐晕染出一片深红，她此时仿佛已然麻木，身上的疼痛全然被抛之脑后。
正当她呢喃之际，一道身影忽而自门外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