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拂过城墙，将偌大的城池笼罩。
街上来往之人皆裹紧了衣裳，停步在转角的茶楼外，听着自层层人群中传出的声音。
“知道城外的都是什么兵吗？”
被围在中央的说书人用扇子拍着手心，左右环视了一周。
人群中一男子连忙答道：“当然知道了，豫军啊。”
那说书的老者不以为意的笑笑，拈着花白的胡子敛眸又道：“是，也不是。”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催促着开口“什么叫是也不是，您把话说明白点啊！”
只见那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这城外的，叫做柳家军，当年在西南的重夏关，仅仅两百人便破了南蛮的三万大军。”
“三万啊，什么概念，便是咱们这会月城中所有的人加起来，也才不过近万之数。”
听得他如此说，人群中不禁有人开口道：“我倒是听过这件事，不过自昨夜豫军进了城，到现在也一直静悄悄的，也没对咱们怎么样啊。”
听罢，那说书之人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哎，这位仁兄的话说到点上了。”
“这豫军的将领便是那威名远播的少年战神，秦王李彻。”
“听说这秦王可是有些胸怀的，从不滥杀无辜。”
听他如此说，人群中不禁有人反驳道：“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
只见那说书人意味深长的笑笑，继而缓缓说道：“今晨，老朽就在府衙门外，瞧见了驻守岭观城的孙微孙将军。”
“这敌军攻城，首要便是斩下将领首级，以记军功，可那秦王却并没有这么做，并且对其以礼待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底下之人私语之间皆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些年北帝暴政，咱们这些百姓都有苦难言，若是能有一人救咱们于水火之中，依着老朽看来，倒是天大的好事。”
……
会月城府衙
孙微瞧着李彻等人，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可动摇的坚决。
“我是不会帮你们做任何事的，所以你们大可直接杀了我，何必带我来这里。”
话音方落，忽而一个轻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
孙微目光一顿，回身瞧去，眸中霎时多了些许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那祖接上他的话，随即不屑的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么简单的道理，孙将军这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
瞧着他的神情，孙微不禁多了几分愠色，怒目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那祖忽而嗤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孙将军与萧景珩之间也有深仇大恨，如今却怎么为他说起话来了。”看書溂
孙微冷哼一声：“我才不是为了他。你身为北元人，如此叛变投敌，简直就是我北元的耻辱！”
那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随即拄着拐杖走到李彻身后。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现在也是个废人了，活着就为了开心，其余的皆与我无关。”
见两人言辞激烈，一旁的几位将军却也未出言阻止，只侧目瞄了一眼李彻。
“孙将军放心，无需你做什么，本将军已经派人在城中为你安排了住处，一应俱全。”
“溪鸣，带孙将军夫妇去休息。”
李彻如此礼待于他，孙微一时却也不好发作，也未再多说什么，便随溪鸣离开了府衙。
出门时，恰一道身着青蓝褂子的白胡子老者与几人擦肩而过。
那老者径自往前走去，大步迈进堂中轻轻扯去下颚上的胡子，端起茶盏便咕嘟咕嘟的灌了几口。
“让你去城中探听百姓的态度，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青河话音落了半晌，听玄才重重呼一口气，落座回道：“这城里的百姓大多数都不怎么反对大豫攻打北元。”
“他们对北帝这些年的强征暴敛深恶痛绝，现在倒巴不得有人来解救他们呢。”
听罢，在旁的霍老将军心里似是松快了些许。
秦子麟忙开口对李彻说道：“将军，如今局势对我们有利，不如一鼓作气，将这南部三州取下。”
话音未落，霍启连忙出声制止：“不行，这么做太冒险了。”
李彻瞧着堂中架好的地图，缓步上前道：“我们最多还有五天的时间，攻打三州的确太过冒险。”
“北部的城池应该已开始戒备了，今夜先在此暂作休整，明日一早我们率军自东南而上，直奔襄州。”
……
大豫，秦王府
偏厅中，众人围坐一处。
李征从霍司雁口中得知了那日在松鹤楼发生的事，神情中不禁多了些许无奈。
可是瞧着她一脸委屈的模样，一时倒也不忍苛责。
“承君应该也只是说说而已，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劝慰，霍司雁不由得撇了撇嘴，别开目光。
从小到大，无论她做错什么，哥哥也都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可前几日霍羡那副阴沉的面孔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很少在霍羡的脸上见过那样的神情，从前即便是生气，虽嘴上苛责，可眼神中多的是无奈与宠溺，可那天，她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这几日躲在王府，也是因为她多少有些心虚，终究不知道该如何与霍羡面对面的将此事说个清楚。
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不必说也很清楚。
文宴舒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六殿下说的对，少将军始终是你哥哥，他一向都对你那么好，想来只是一时在气头上才说了那些话。”
“你有时候也的确太任性了些，从前少将军都会毫无条件的包容你，但你可曾想过，他心里又有多少难处？”
“说到底，亲兄妹之间却也没有隔夜的仇，也许，你找他好好谈一谈，说开了就过去了。”
门外的霍羡听着这番话，不由得抬眸打量了文宴舒一眼。
他却不知，却还有女子能这般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说话。
他们之间也算不上相熟，正因如此，竟让他一时觉得这份心思有些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