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
抑尘轩外，文殊儿停住脚步，回眸便瞧见走来的月淞。
“这是我们姑娘让奴婢交给您的。”
见她手中的白瓷罐递到自己面前，文殊儿目光中不禁多了一分不解，继而打开盖子看去。
“这是……”
她眸光一紧，随即听月淞又凑近一分低声道：“我们姑娘说，该瞒的得瞒住。”
文殊儿握着瓷罐的手微微收紧，眸子里不禁又多了一抹黯淡。
“替我……谢谢大姑娘。”说罢，便见她转身踏进了抑尘轩的院门。
檐下清风吹入阁中，撩动珠帘啷当微响。
妆台前的女子对镜擦着口脂，原本略显憔悴的面容如今也被胭脂衬得焕然。
“二夫人。”
外阁传来婢女问候的声音。
听得脚步越来越近，柳清尘这才将目光从镜子上移开，起身对来人欠身行礼。看書喇
“母亲。”
文殊儿瞧着面前的姑娘，半晌没有开口。
自从她知道柳清尘做下的那些事后，心里便犹如压下一块巨石，难以释怀。
可如今再怎么埋怨、责备，都已是于事无补，如今只盼望这一次进宫不要出什么岔子就好。
文殊儿回过神，淡淡吩咐道：“都下去吧。”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文殊儿取来笔，打开瓷罐蘸了蘸，继而上前拉开柳清尘的衣袖。
“母亲这是做什么？”
柳清尘欲要抽开手，却被文殊儿用力攥住，随后捏着笔在她臂上点下一颗‘守宫砂’。
“千万记住，别抹了去，宫中不比府里，若是被人瞧见恐会招来是非。”
文殊儿轻声交代着，眸子却始终没有抬起。
瞧着手臂间刺目的红，柳清尘，微微垂着头将袖子拉下。
原来母亲已经知道了……
“女儿记住了。”柳清尘轻声应道。
文殊儿的安静和沉默，此时才让柳清尘心中多了一丝愧疚。
她原以为母亲知道此事后会大发雷霆，毕竟从小到大母亲对她的言行教导都十分严厉，可如今她却这般沉默，不知是不是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但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言而无信的男人，若非是萧景珩，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而这一次进宫，说不定是老天在眷顾于她。
“去吧。”文殊儿别开目光，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动了动唇瓣，却终究没有再多言。
……
皇宫，崇阳殿
朱门外，一道娇俏的绯色身影踌躇许久，仍旧没有鼓起勇气迈进院中。
姬如来回踱着步子，不住的捏着手指，眉目间透着些许为难。
今日一早她又与王兄吵了一架，看来这次王兄是铁了心，一定要她选完夫婿才肯离开。
崇阳殿院中的内侍与宫婢三三两两向这边瞟上一眼，却谁也不敢上前搭话。
都知道九皇子一看见这位小公主心情就不好，主子心情一不好，他们做下人的可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因此众人都希望她站站就走，可不要再来招惹自家的殿下。
然而姬如却不曾意识到这一点，犹豫半晌，终于横下心来，踏进了崇阳殿的大门。
寝殿中，李律正倚在榻上挑着桌上的陈茶。
微风携着丝缕晴光迈过窗沿，轻轻拂过他鬓边的发丝，映衬着他俊秀分明的眉目。
姬如从外面走进，瞧着他那般认真的神色，不由得有片刻失神。
空气中隐约飘来异香，听得微微作响的配饰声忽而落下，李律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淡淡开口道：“有事吗？”
话音落毕，姬如这才回过神，缓步上前犹豫道：“嗯……来看看你。”
听她没有了往日那般盛气凌人的语气，李律眸光微侧，没有再搭话。
殿中顿时沉寂下来，姬如似是有些不知所措，继而斟了杯茶递到李律面前。
“那个，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李律瞧了眼茶杯，坐直身子扫了姬如一眼，随即轻轻倚在身后的软垫上，似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突然被面前的少年这样盯着，姬如一时竟紧张起来，微微敛起眸子，一边捏着手指一边说道：“你……愿意娶我吗？”
李律端起茶杯刚抿了一口，突然听得这么一句，还没咽下的茶汤就这么呛在了喉咙里。
“咳咳咳……”
见状，姬如连忙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替他拍了拍背。
“诶！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激动。”
“王兄一定要我选个男子定亲，可是我又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帮我，先陪我定个婚约，等我王兄走了再说。”
李律推开她的手，抚着胸口深深吸了口气，抬首间恰迎上她那双满载恳求的眸子。
“宫里那么多皇子，你找我做什么？”
他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目光似乎也多了些许闪烁。
姬如撇撇嘴，别开头似是试探的开口道：“我……我只救过你啊，算下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就当是……还我的人情？”
李律眸色一沉，他的确不喜欢欠人情，可被别人逼着还人情他一样也不喜欢。
见他脸色突然不悦，姬如知道自己许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接着便听李律冷声道：“人情我自会还你，婚约之事免谈。”
姬如努努嘴，不由得转了转眸子，继而俯身凑近一字一句威胁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诉皇上你非礼过我，到时候你就得一辈子跟我绑在一块，你自己做决定吧。”
“你！你不可理喻！”李律怒呵一声，目光仿佛化作寒刃一般，直直落在姬如的脸上。
她似乎已然瞧得出这位九皇子只吃硬不吃软的性子。
“我就是不可理喻，你准备拿我怎么样？”姬如扬了扬眉，湛蓝的眸子里浮现些许挑衅的意味。
李律微微眯了眯眸子，隐忍着心里的怒意。
若由她去父皇面前胡说八道可还得了。
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开口道：“就当本殿可怜你，你可以走了。”
听他应下，姬如眉目间顿时多了一份欣喜：“这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话音方落，便听得那清冽的银铃声在殿中回响片刻，继而消声在崇阳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