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皇甚至想也未想，便一口应道：“难得伍大人有此眼光，朕准了。”
见其正在兴头上，伍登阁趁机拉回话题：“皇上既能如此看重下官，想必也一定愿意与我朝永世修好。”
说着，便将手中的绸绢交给内侍代呈到豫皇面前。
豫皇瞧着明黄的国书，一时又沉默下来。
他一直忌惮北元的军队，可内心却是极其不喜欢这个野蛮的民族。
从伍登阁第一日入朝至今，张口闭口都是自称下官，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这位堂堂的大豫皇帝与他是同等地位之人。
也是在告诉他，北元愿意低头向大豫求和已是屈尊降贵。
他虽是个懦弱又不成器的皇帝，却也不是傻子。
豫皇瞧了一眼，笑回道：“与他国修好向来是我大豫必行之事。”
说罢，连忙又看向身边的三福转移话题：“对了，朕的琵琶准备的如何了？”
伍登阁瞧着突然又避开话题的豫皇，脸上的笑意不禁淡了些许。
这个老狐狸，又在吊他的胃口。
“回皇上，已经备好了。”
三福笑着俯身回道。
豫皇转过头看向伍登阁，一边起身一边眉飞色舞的开口：“朕新写了一首琵琶曲，正准备到教坊司去练练手，以做送别各位使臣之用。伍大人若有兴趣不妨一起来听听？”
伍登阁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继续催促，还不待回话，便见豫皇连连摆手道：“哎，不行，伍大人今日若听了就不惊喜了，那朕就先行一步，伍大人自便。”
见他说话间便已往外走去，伍登阁甚至没有机会插嘴。
论装傻充愣，这也算是他见过的第一人了。
无奈，伍登阁只得深吸一口气，用力甩着袖子白了一眼，转而瞄了瞄案上的国书，愤愤走了出去。
青口渡
李征望了一眼不远处繁忙的渡口，不解道：“带我来这做什么？”
楚青河扬唇一笑，随即对着一边茶棚里的伙计唤了一声：“小二，两份青团，送到楼上。”
“好嘞！”
说罢，两人便往一旁的茶楼里走去。
李征瞄了两眼，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那种东西了？”
楚青河微微挑了挑眉：“突然想换换口味不行吗。”
继而撩袍往楼上走去。
李征半信半疑的望着他的背影，随在他身后走进二楼的雅厢。
两人刚坐下，便听得敲门声：“爷，小的给您送团子来了。”
楚青河抿了口茶应声道：“进来吧。”
小二掩好门，走上前将东西放在桌上，笑嘻嘻的看向楚青河：“爷，五文钱。”
却见楚青河向坐在一旁的少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付钱。
李征瞥了一眼，不禁无奈的摇摇头，随手便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小二为难的看了一眼，赔笑道：“爷，您这……小的找不开啊。”
只见李征敛起眸光淡淡回道：“不必找了。”
听罢，小二不禁叉腰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饶有兴味的开口道：“想不到咱们六爷出手这么阔绰。”
面前的人突然变了声音，李征抬眸瞧了瞧小二，又瞧了瞧楚青河，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他无奈的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还真是沆瀣一气，坏得很。”
小二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略微黝黑的脸颊，眉目间挂着些许笑意。
“一两银子而已，别那么小气嘛。”看書溂
听玄将面具放在桌上，努了努嘴道。
李征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假笑，瞟了眼刚刚自己花一两银子买来的两个野菜团子，随手拿起一个闻了闻，蹙眉咬了一口。
楚青河自窗子往外看去，低声问道：“可有发现？”
听玄摇摇头：“城中所有渡口从昨天到现在都一无所获。但是我们发现了一批可疑的人。”
“他们昨夜，将十几口箱子分别运进了附近四家客栈寄存，而且都将要在今晚搬上渡口。”
楚青河思虑片刻，缓缓收回目光，却瞧见李征一脸困惑的看着手里的菜团子叹气，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继而斟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咽不下就别勉强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征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回道：“你们一个个从头到脚都是秘密，我这个闲人除了吃吃喝喝，外加被骗个几两银子外，还能有什么事做。”
听他满嘴的酸气，楚青河眉头轻佻，缓缓开口道：“现在有件事，还真得非你不可。”
瞧着他神色忽而严肃几分，李征也未多言，敛起笑意正色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听玄看向这两个刹那间正经起来的人，想起自己还有任务，不禁挑眉道：“我得走了，晚点见。”
关门声落毕，李征原以为楚青河会立即同他说起正事，却不想他一开口便提起柳素。
“为九殿下去讨公道的人，其实是素素。”
方才在王府听到柳素那番话，李征心中便已有些猜想。
可她与李律毕竟无亲无故，关系也很一般，即便只因他是皇兄的弟弟，也没道理会为他做这般铤而走险的事，所以李征一开始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楚青河的话却让他重新泛起深思，不禁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对面的人望向窗外思虑般回道：“也许在她心里，我们早已成了一家人。当然，最主要的，是为了鉴之。”
李征忽然想起今早侍卫来报时，特意说明是皇兄送给小九的礼物，她这般做，恐怕不止是为了皇兄，同样也是为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那，皇兄呢？”
他犹豫许久，终究问出了口。
皇兄一向最注重情谊，更是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兄弟，可此遭却没有为小九出头，这不像他。
楚青河沉默片刻，内心似是纠结了一番才回道：“鉴之本不许我说。”
“昨日校场上，他被萧景珩打伤头部，一觉醒来眼睛就看不见了。”
青团掉落在盏中渐起茶汤，李征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蹙眉质问道：“什么叫醒来就看不见了？”
楚青河对上他阴沉的目光，生怕他即刻就会暴跳如雷的冲出去，忙开口安抚道：“只是暂时性的，很快就会恢复。”
即便他如此说，李征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紧紧攥住桌上的茶盖，眸子里更添了几分恨意。
“萧景珩——”
他低喃一声，继而只听得“咔嚓——”一声，手中的茶盖便碎成几片，随即几许红色顺着指缝缓缓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