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
霍羡试探着唤了她一声。
柳素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微红的眸子看向面前的少年，目光中茫然夹着无助。
她动了动唇瓣，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饿了。”
霍羡担忧的看着她，轻声回道：“我们去吃东西，好吗？”
柳素敛起眸子点了点头，只由着霍羡将她带到松鹤楼。
转过回廊，穿过长桥，仍旧是里面独树一帜的雅厢，柳素坐在窗边静静望着天边渐落的夕阳，余晖撒在她浅淡的侧颜，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纵使已经决定要好好生活，可似乎一切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如今的她总是某一刻心里忽而就崩溃决堤，她忘不了那些，也没有办法去坦然面对。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这样的生活到底是对还是错。看書溂
按着与前世相同的轨迹去改变人生，一切真的会变不同吗？
房中烛火摇曳，分外寂静，隐隐听得到风声穿过中堂。
外面天色渐暮，两岸灯火燃起隐约映在湖面上。
待柳素回过神，屋中早已没了霍羡的身影，她抬手擎着额头，渐渐移下捂住双眼，忽而无声的抽噎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忽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姐！”
柳素眸光微顿，侧目往窗外临湖的楼下瞧去，李茉正站在长桥上向她挥手，随即侧身似乎在让她看什么。
长桥至水榭间忽而一路燃起烛火，水上不断有花灯飘起，随水纹轻漾，铺亮了漆黑的湖面。
水榭与湖面的小船上亦有许多孔明灯缓缓升起，灿若星辰。
柳素缓缓站起身，黯淡的眸子渐渐被无数灯光照亮，她微微抿起唇瓣，恍然一瞬忆起那年元月灯节，父亲与母亲抱着她在饲凤楼上观灯的场景。
那一天，明都城中万家灯火点亮了寒冷的夜空，母亲眉目温柔，看向父亲的眸子里尽是温存。
那是她唯一还有温度的记忆。
楼檐下，李征抱臂指尖轻敲着扇骨，扬唇缓缓开口道：“倒多亏了程小公子这番心思。”
程连生撇着嘴叹了口气，瞧着李茉开心也便不再抱怨什么，温声回道：“在此遇见便是缘分，只要绣绣开心就值得，至于用在何处，都不重要了。”
原本今天想在此给李茉一个惊喜的，偏生就遇见霍羡、李征这一行人，一听说柳素心情不好，李茉怎么都不肯跟他一起游湖，无奈，也只得将精心准备的一切贡献了出来。
听罢，李律抬眸瞧着天上的孔明灯淡淡开口道：“六哥多学学，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征无奈瞟了他一眼，随即回眸瞧了瞧：“三哥今天恐怕不止要请我们俩的客了，这迟来一会，银子就留不住了。”
“皇兄，你们也一起来帮忙吧！”
李茉手里拿着两盏花灯塞进李征兄弟手中，笑笑说道。
两人敛眸瞧着手里的花灯相视一眼，李征扬唇拍了拍李律的肩膀：“你也多学学，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柳素立于窗前，望着那些灯光眼前霎时模糊，不觉间两行清泪自眼角落下。
余光间隐约有一身影走来，她回眸瞧去，只见霍羡将手中的衣服放在桌上，温声道：“换身干净的衣服，心情才会好。”
说罢便回身欲走。
柳素瞧着衣裳，开口轻声将他唤住：“承君。”
霍羡停下脚步微微侧目，却未做声。
“谢谢你。”
他轻轻扬起唇角，似是玩笑般道：“能做小爷的妹妹，可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往后谢我的地方还多着呢。”
瞧着他身影渐远，柳素不觉弯起唇角。
楚青河与李怀桑随着李彻来到松鹤楼后庭水榭时，正见长桥灯火通明。
瞧着李征等人与李茉玩在一起，楚青河不禁扬眉瞧去：“今儿什么日子？”
霍羡自楼上走下，望向他勾唇道：“看不出吗，今天是鉴之破财的日子。”
一见李怀桑，李茉不禁上前，对着李彻拘谨的行了个礼，继而弯眸对李怀桑道：“兄长！你怎么来了。”
见她笑意明媚，李怀桑唇角微勾温声回道：“同三皇兄一起来的。”
李茉忙伸手将他拉过：“兄长你来，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远处程连生瞧着李茉将李怀桑拉了过来，不禁挺直腰板扯了扯衣裳。
李彻抬眸扫了眼霍羡，淡淡开口：“你最近很闲？”
听罢，霍羡微微别过目光，眸子里似有心虚一闪而过，随即向水榭望去：“不闲，忙得很。”
瞧他的样子，这句话倒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楚青河白了一眼：“忙着吃喝玩乐，是够忙的。”
他向来说话难听，霍羡倒也习惯了，眉目间又挂上那抹玩世不恭的神情道：“吃喝玩乐也是本事。”
楚青河下颚微抬，望着花灯问道：“这是什么本事？为了逗姑娘开心？”
“青河的嘴一向都这么灵，一猜就中。”
李征摇扇笑道，继而抬眸往二楼使了个眼色。
“阿姐！我留了花灯给你，快来啊！”
李茉向楼上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李彻眸光微顿，不禁抬眸瞧去，只见柳素一身雪青色绣水蓝锦丝兰花的齐胸束腰裙，外着同样纹绣的雪青色烟纱大袖衫。
腰间挂着精巧的珍珠流苏，抬步间隐约发出温润悦耳的响声。
她眼睛微红，似是哭过，脸色亦有些憔悴，脚步声带着些许沉重。
柳素走下楼这才瞧见檐下的李彻与李征等人，一时微愣，继而嗓音微微沙哑的轻声开口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怎么都在这？”
李征不禁扬唇笑笑：“宫里的菜吃腻了，出来换换口味，今天三哥请客，别客气。”
“阿姐！你也来写个心愿吧！”
李茉将手里的笔递到柳素手里。
柳素抬眸看了眼李彻，继而随她一并往水榭里去。
李征合扇笑道：“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开心一下，三哥上次放灯还是五岁的时候吧。”
李律不禁望了眼水里的花灯：“宫里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了。”
几人亦抬步往水榭中去，霍羡走在几人之后，唇角淡扬，看向柳素的身影眸子里划过一丝安心。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