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武英殿。
就在刚刚。
他的爷爷朱元璋下旨，让他回东宫自己的寝殿。
让朱允炆没想到的是。
朱元璋竟然特地将那老锦衣卫给留了下来！
这是何意？
难道皇爷爷对他的信任，还不如一个外臣，一个老锦衣卫？
朱允炆从未感到如此心慌过。
他的预感告诉自己，就算自己先行过来与吕家撇清关系了，但事情发展的方向，似乎并不是他预想之中的那样……
回想起朱元璋看他的眼神，让朱允炆的心底感到了无尽的冰冷。
他脸色极为难看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刚一进门，就回头对跟着自己的楚天雍道：
“楚先生，姚先生现在在哪？”
楚天雍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二他安排好宫门防卫之后，应该是去请黄太常和齐主事了。”
“这二位毕竟是朝中文臣，又是殿下手下得力之人，如此危难之时，请进来帮着拿主意，总是好的。”
朱允炆知道楚天雍说的就是黄子澄和齐泰。
他连连点头，道：
“是了，说得没错，黄先生和齐先生两人计谋颇多，此时正该是用他们的时机。”
“我就在这里，等他们进来，商议对策！”
……
武英殿内。
朱元璋看着朱雄英，怒气渐消，开口道：
“乖孙，你这幅打扮，看起来倒是比咱还老了。”
朱雄英摸了摸自己下颚的白须，无奈道：
“为了掩人耳目查案，孙儿这也是没办法。”
“只有这副打扮，才能让别人联想不到孙儿的身份。”
“不过现在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吕家的人，是难逃此罪。”
“能查清父亲的死，孙儿心中也无憾了。”
朱元璋想了想，对朱雄英招手道：
“现在殿内就咱爷孙俩人，你过来坐爷爷身边。”
朱雄英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见到朱元璋将屁股挪开，龙椅空了一大截出来，犹豫道：
“爷爷，龙椅……我可坐不习惯，要不孙儿还是搬一把椅子坐您身边吧。”
朱元璋故意摆出一副不开心的模样，道：
“以前你不就坐过？这椅子，除了咱和你爹，也就你坐过了，怎么，现在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雄英道：
“可那时孙儿年纪毕竟还小啊。”
“孙儿已然成年，又不是国之储君，该知道分寸的。”
朱元璋摇了摇头道：
“这还不简单，明日咱就昭告天下，公布你皇嫡长孙的身份，再立你为皇太孙。”
“这位置，你不就坐得了？”
“甭废话了，快坐下。”
“咱还有事情跟你说。”
朱雄英只得道：
“先别。”
“孙儿现在公布身份，对我有害无益。”
“太子新薨，我就出来公布身份，然后被立皇太孙……如此一来，显得孙儿实在寡情，会有人觉得那么多年不回来，父亲刚去我就回来，定是为了争储位。”
“这样的话，天下人会觉得孙儿不孝……不但原本支持朱允炆的臣子们会反对，就连原本倾向我父亲的朝臣，也不会支持的。”
“只有到时机成熟，孙儿方能公开身份。”
“您要孙儿坐下，孙儿坐便是了。”
说完。
坐在了龙椅上。
“行行行，都听你的。”
朱元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看看你……现在也是个大男子汉了，如此英姿，咱，甚是欣慰啊……”
“不过，你回来这件事，瞒谁都行，就是不要再瞒着你祖母了。”
“你祖母啊，这几日每日都是以泪洗面，咱实在是看不得她如此伤心……本来咱也是这样心碎，但知道你回来之后缓和了不少。”
“若不是你回来见咱了，咱真的怕撑不过去啊……”
朱雄英知道朱元璋的意思，连连点头道：
“孙儿知道。”
“孙儿今日就去祖母寝宫，给祖母请安。”
“只是……孙儿直接去，会不会让祖母惊吓到？”
朱元璋连忙摇头：
“怎么会？”
“你祖母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去，只能是惊喜！不会是惊吓。”
朱雄英道：
“好，那孙儿这就去给皇祖母请安。”
说着，准备起身。
朱元璋阻止道：
“别急啊，你这孩子，还是这么急性子。”
“你祖母那边，你可以迟点过去，等晚上她回寝宫再说。”
“现在她那边杂人太多，你既然不想公布你的身份，就等晚上再去。”
“咱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朱雄英好奇道。
“对于朱允炆，你是怎么想的？”朱元璋看了看殿门口，确认整个殿内说的话不会被外人听到，“你这次查太子的事情，为何没有干系到朱允炆？”
朱雄英想了想，道：
“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朱允炆与此事有关。”
“吕家虽然依旧逃不了干系，但朱允炆毕竟是皇孙，身份贵重，若无真凭实据，孙儿也不能向皇爷爷告发他。”
朱元璋点了点头：
“允炆这孩子，从小心思就狠毒。”
“之前他和他母亲想要算计你的时候，咱就觉得他品行不端。”
“这一次，不管太子的死跟他有没有直接关系，咱都不准备轻易饶过他的。”
“太子一死，你又未归，获益最大的人是谁？”
“这吕家，若无朱允炆的同意，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谋害储君？”
“先看吕家三兄弟怎么说吧……若是他们能够招供，将事情原委完完整整地说出来……那就最好。”
“至于到时候怎么发落朱允炆……”
“爷爷我都听你的。”
朱雄英有些意外：
“听我的？”
“对啊，爷爷我又没糊涂，还看不出来这事和他的关系吗？他谋害亲长，罪无可恕，这事你说怎么处理，爷爷就怎么处理。”
朱元璋一脸认真地说道：
“放心吧，就算你要咱赐他一死，咱也不会对外说是你决定的……今后这世上恶事，都由爷爷来做，恶名，爷爷来担，你日后的前程，爷爷来帮你披荆斩棘！”
“你只要做好为大明储君的准备，便好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