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23章 倒v开始

  涉嫌故意伤人及袭警罪名的八个嫌疑人已经被押送至宛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临南片区派出所民警在移交嫌疑人时, 还顺便提交了这八个人的个人信息等基本资料。

  陆清河准备下楼审讯之前,先在办公室里翻阅了一下这部分数据信息,他眉头拧的紧紧, 昨晚与人对峙之时没太注意,这时候拿到资料才发现对方竟然全是16、7岁的年轻小孩。

  陈璐上楼来催促。

  “陆哥,还不开始审讯吗?那几个小混混等得烦,已经开始在楼下骂人了。”

  “骂人?”陆清河头也不抬, “那就等他们骂完了再去。”

  “有时候认真起来?怎么,我平时不太认真吗?”

  “也不能说不认真吧,就沈队在的时候, 总觉得你好像不太稳重。”

  “不稳重?”

  “你俩在一块儿就老斗嘴呢。”陈璐偷偷笑着,“不过也挺好玩,平常看沈队和别人起冲突都是单方面虐杀,就你俩斗嘴特别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

  “说不上来呢, 反正作为旁观者就特别好笑, 沈队每回和陆哥争执的时候, 对比起贺月云姐姐来, 感觉完全是两个状态。”

  陆清河自己当局者迷,却是分不清楚, 反正回回他都被沈长言给气个半死,这时候还想追问别人到底是有哪里不一样, 但又觉得有些多余。

  管他呢。

  陆清河艰难的用左手收起桌案上的资料, 他说, “行了,楼下骂完没,骂完就去瞧瞧。”

  陈璐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外,她说,“谁知道呢,应该没了吧,骂了半个多小时嗓子都该冒烟了,不过年轻人火气旺,我刚刚下去看过一眼,估计今天这案子难审了。”

  “有你陆哥在,他就是个蚌,我今天也能把嘴巴给他撬开。”

  八个刺头,一起提审的可能性不大,一一提审又有些浪费时间,于是干脆两两一组做了组合,按闹腾的凶狠度分组,闹的越凶,排的越后。

  “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在进入审讯室之前,陈璐还和陆清河这么抱怨着。

  ——

  昨天晚上和沈长言分开之后,一条巷子倒个弯还没来得及骑到底就遇着这帮小混蛋。

  陆清河也没考虑自己车后座还有个姑娘,他嘴巴反应比脑子快,甚至没能看清楚那些人殴打的到底是男是女,是好是坏,就大喊了一声。

  “干什么呢?”

  林娟在他背后被这场面吓得浑身发抖。

  陆清河扔了车上前去查看情况的时候,那姑娘还努力扯着他的衣摆想把人往后拽。

  带头对人施暴的男子,满脸狂傲不羁,一根染了血的木头棍子扛在肩上,鼻孔都快朝上了天。

  瞧见这深更半夜,灯火幽暗的小巷道里,竟然还有人单枪匹马的言语挑衅,打算替人出头。

  小混蛋们也觉得可笑,于是拎着棍子上前,面带不屑及嘲讽的用棍尖儿戳了戳陆清河的肩头。

  “年轻人,不该管的事儿少管。”

  说来也是好笑,虽然辨不清面前这帮小混蛋究竟多大岁数,但比自己年纪小这是肯定的。

  平白无故遭人小朋友叫一声年轻人,陆清河无奈又想笑。

  他往日里话多爱闹,但遇着正经事也是相当可靠的一个人,于是废话不多说,反手一个巧劲儿就把那小混蛋手里的棍子给抢到了自己手中。

  一个人单挑八个,说起来挺玄乎,但真正遇上路见不平之事,就算对方有八十个人,陆清河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拔刀相助。

  刺头小混蛋们打架没有章法,但是胜在有武器,这一棍子一棍子接连不断的往身上敲来,那是恨不得一招制敌,当场就把他陆清河给打死。

  所幸自己全程极有先见的护着脑袋等重要部位,在打斗过程中还是以防守为主,再以偷袭为辅的进攻方式,才能在被不断围殴的环境之下一直占据上风,一直坚持到了巡逻民警前来支援。

  鉴于事发当时已是深夜,又过于突然,所以陆清河大部分的记忆都停留在了打斗的过程之中,反而关于寻衅滋事人员的长相,他倒是没有刻意去记,所以现在也觉得几分模糊。

  人在审讯室的桌案后坐下,习惯性拿手指「咚咚」敲下桌面。

  陆清河隐约有个记忆,但这时候头疼也懒得去想。

  “何强,男,16岁,临南中学初三在读生,父自营自行车修车铺,母无业暂居家务农,该生在校期间霸凌同学,打架斗殴,曾被老师多次劝退,但因其母苦苦向教务处哀求保留学籍,故目前处于留校察看阶段。”

  一段少年叛逆、父母伤心的家庭教育失败案例,被陆清河这么漫不经心的用短短几句话读出来,似乎也多了那么几分讽刺的意味。

  “张建,男,16岁,父因工地事故瘫痪在床,母亲在外省工厂打工,现暂由爷爷奶奶代为监护,1982年4月因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目前无业,曾在临南派出所多次留下打架斗殴及盗窃的案底,但因年纪尚小且失主并未追究,故暂未进入司法审理程序。”

  抬头看着对面仍旧不知悔改的两位少年,陆清河也是无奈。

  “你们两位,没什么话要说吗?以前在片区派出所小打小闹,没人和你们动真格的,这刑侦支队的审讯室,进来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

  何强冲陆清河翻了个白眼,“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陆清河笑出声来,“说吧,为什么打人。”

  “老子他妈的想打就打。”

  “你想打就打?那你爸今天做生意,别人修完车不但不给钱,还把他暴揍一顿,你认为这样的做法有问题吗?”

  “自古成王败寇,强者生存,那自然是谁拳头硬谁说话就好使。”

  何强咬牙,他似乎不太能适应陆清河这样阴阳怪气的审问方式。

  “你他妈到底要问什么?”

  陆清河拿手指掏掏耳朵,“他妈的他妈的,你怎么张嘴闭嘴都在说脏话?”

  “老子说脏话怎么了,老子就骂你怎么了,你他妈的敢打我吗?你他妈的有本事直接给老子判刑啊,有本事就让老子去牢里玩几天再出来,搁这东拉西扯的吓唬谁呢,你他妈当老子吓大的……还修车不给钱,买菜打我妈,但凡你去临南打听打听你强哥的名字,你都说不出这傻逼话。”

  “……”陆清河没忍住嗤笑出声,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说,“看来咱们强哥挺牛逼啊。”

  16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没有经受过社会毒打,在父母的羽翼下得以庇护和成长,说出这番话在成年人眼里确实有些可笑。

  坐在一旁记录的陈璐,也有些憋不住,不过她不比陆清河笑干脆。

  姑娘悄悄低下头,将脸埋进胳膊里,只由肩膀不断轻微抽动。

  何强见此自是怒了,少年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于是抬腿「哐」的一声踹了一脚椅凳,又像只狂怒的狮子般想要从座椅中奔袭起来。

  “你他妈的在笑什么?”

  陈璐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陆清河皱眉,他这人很少生气,往常多是与沈长言二人一组前往审讯室工作。

  这期间见过不少比这少年还难缠还可恶的嫌疑犯,但他与沈长言一起,大多时候都是由对方扮黑脸,自己扮红脸,生气一般轮不到陆清河,沈长言平时审到这里,估计已经开始拍桌子骂人了。

  “不愧是真男人。”陆清河把自己的石膏手放在桌面,他说,“凶女孩子倒是很有一套嘛。”

  何强骂他,“你他妈的少给老子阴阳怪气。”

  “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来这里坐着,也只是让你们走个过场,然后等不到两个小时,你们的父母就会和以前去临南派出所一样把你们领回家?”

  何强没说话,但仍是恶狠狠盯住陆清河。

  “张建同学,你觉得呢?你旁边的朋友还在上学,是个学生,他可能可以不懂事吧,但是你呢?你已经出入社会一年多了,你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呢?赚到钱了吗?尽到照养父母的责任了吗?还是只会吃父母用父母,和惹父母生气呢?”

  这个家伙没那么多话,大概进出局子的经验多了,知道多说多错的这个道理。

  “公安局刑警可不会像派出所民警一样亲切,还会耐心劝导你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看到我背后这四个大字了吗?坦白从宽,再看看你们背后的四个大字,秉公执法,如果提前坦白可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等医院里的大姐醒过来,你们就只能作为被告,被检方送上法庭。”

  话音落下,审讯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嘈杂声响。

  像是有谁在哭闹。

  陈璐好奇的往外张望一眼,陆清河不耐烦的拿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说,为什么要打人?”

  跟着嘈杂的吵闹声一块儿,还有「噔噔噔」急切往上的脚步声传来。

  沈长言满头大汗,他伸手将这审讯室的门一推,看见陆清河便问。

  “还没审完?”

  那家伙开着车,就算去案发现场抬了尸体再折返,前后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罢了,这话说的倒像是别人办事儿特没效率似得。

  陈璐见状,忙起身给沈长言让了位置来。

  她解释说,“沈队,我们也是刚拿到临南派出所送过来的资料,这才下来呢。”

  沈长言倒是不客气,走来人姑娘的座位上坐下。

  他伸手拿了资料来粗略翻看过后又问,“问出什么了?”

  陈璐紧张的搓了搓手,她看见沈长言的目光落到自己空白的笔记本上,那一页纸上,除了嫌疑人的姓名之外,其余全是一片空白。

  沈长言抬头看了眼陈璐,陈璐为难,只好别别扭扭的冲他摇了个头,意思是很难审,这几个人坐半天除了骂人根本什么也不说。

  陆清河把自己手边的资料推到沈长言面前。

  他伸手指了指对面两个家伙年纪不大,但进出派出所的经验却很丰富的记录,意在告诉对方,这是老油条了,恐怕没那么容易进来就乖乖开口配合。

  沈长言不是好脾气的人,从小到大他都不是个好惹的人物,陆清河原本以为来了,看到这般场面也许会踹桌子,会骂人,甚至上前去揪着嫌疑人的衣领子问他到底要不要老老实实说话。

  但难得这家伙连屁都没放一个。

  见人不说话也就不说话了,只把手里的资料一放就说。

  “不说算了,24小时不说就先扣24小时,48小时不说就扣48小时,扣到医院的受害人什么时候醒了,到时候录受害者的口供就行。”

  陆清河听完忙问,“人醒了吗?”

  沈长言说,“还没。”

  “那要一直不醒怎么办?”

  毕竟听说是伤了脑袋,严重变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也有可能。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陆清河认可点头。

  就这么突然之间,他对这个案子也就没了几分上心。

  沈长言临出门之前还在和陆清河说,“这又不是你儿子,你瞎操什么心,他们以后要偷要抢要挨枪子都和咱们没关系,再说教育子女的责任是父母的,不是社会的,有些人生来就要做败类,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公安局贡献业绩。”

  陆清河觉得可悲,这才十六七岁的孩子们。

  原本是有似锦前程,却因为年少无知步入歧途,而被自己亲手毁掉的一生。

  沈长言素来相信人各有命,他站的是最公正的位置,说的是最公正的话,他高高在上俯视众生,一双厉眼冷漠的审判着每一个累累罪行的犯人。

  这个世界似乎只有陆清河,只有他傻乎乎的站在人间,试图伸手抓住每一个从自己身旁路过的,却还没来得及坠入地狱的普通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