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想要一个答案,关于天理,关于深渊,关于五百年前覆灭的坎瑞亚,关于覆灭了坎瑞亚的尘世七执政。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哥哥。”荧问出了那个萦绕心头多时,尖锐且并不温情的问题。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五百年前的坎瑞亚——”

  话语尚未出口,便被空低沉的声音仓促地打断了。

  这是一件很罕见的事,在荧的印象中,哥哥——空在面对自己时,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并且极其的有耐心。

  “很抱歉,我暂时不能说。”他眼神里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空认真而又深沉地道,“至少现在,我还不能。”

  “就连我都不可以吗?”荧感到心中有些隐隐作痛,她早已习惯了众人提起坎瑞亚时忌讳莫深的态度,倒也没感到意外。

  荧现在有些迷茫了,——在无数个世界的流浪之中,她唯一无条件信赖的只有自己的哥哥——空,可他现在似乎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哥哥了。

  “我还以为见到了哥哥就会得到我想知道的一切答案呢。”荧转身跟派蒙说着话,语气中带着落寞。

  “我与天理终有一战。”

  空背对着所有人,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表情。

  “神明的生命远比人类要漫长,无尽的生命总会记住许多沉重累赘、应当被人称为历史的东西。”空永远都忘不了白衣少女在他的面前说出这番话时的神情,良久空只听见了自己低沉的声音。

  “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话,叫当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凝视着你。”

  雪凝闭上了眼睛,自己治下的七国与深渊互相敌对,只要沐浴在天空的荣光之下,就无法看见属于大地的深渊。

  七神讨伐坎瑞亚,本意是为了阻止战火的蔓延,要尘世回归和平与安宁。但似乎自己的插手却将这场战斗导向了最为惨烈的结果。

  成立尘世七执政、守护自己的国土与子民是七神早已与自己签订而下的“最初的契约”,却没想到代表公正的契约最终变为了名为“磨损”的诅咒。

  是自己亲自降下“不死”与“磨损”的诅咒,深渊如恶鬼一般吞噬着纯净以及无垢。这不是诸神想要的结局,这不是他们期翼的结果。

  他们说,——天理是不公的审判,诸神是助纣为虐,深渊是玷污了纯白的污秽与罪土。

  逃到异世界的雪凝在看了很多穿越类的小说以后,有时候也会去想,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

  尘世间的原神与她的维系者立下了“最初的契约”,以万物生灵之意志作为划分,成立最初的“尘世七执政”。

  风的原神说自由:“狂烈的暴风将抵御外来的侵蚀,不歇的流转将撕裂袭来的恶意。我的子民将在我的乐土上自由地高歌。”

  岩的原神说契约:“契约是秩序的方圆,不公是混乱的祸根。我之国度,纵使苍天陨落,契约也必须完成。”

  雷的原神说永恒:“此身即是尘世最为殊胜尊贵之身,应持天下之大权。此身曾许诺予臣民一梦,既是千世万代不变不移的永恒。”

  草的原神说智慧:“智慧是智慧之神的敌人,知识是无知之海表面漂浮的诱饵。求知与好奇会引领人攀向神明的宝座。”

  水的原神说正义:“正义手中执掌着衡量的天平,倾斜与高低皆是情与理的闹剧。我来审判一切吧,以正义之名。”

  火的原神说战争:“战争是万灵的生命,败者成为战火的余烬,而胜者重燃而起。以此为生吧,我承诺,我允许。”

  冰的原神说仁爱:“爱是万物生灵的吐息,是铭刻于灵魂的本能。神应怜爱世人,亦应被世人所爱。”

  孤高的七神本应站在众生之巅,和她一样尝尽永世的孤独。

  越是坚冷越是脆弱。

  越是温柔越要孤高。

  总要让世人知晓,神明只能仰望而不适合依靠。

  自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人之子的僭越,为胆敢觊觎神之座的维系者降下了惩戒,天空流放了大地之国。

  “我需要一场旅行,在我的故乡,继任王位的皇储总要去海中寻找被毒蛇守护的珍珠,只有亲眼去看了,才能在眼中留下这个世界的沉淀。”

  王子殿下这么说着,不顾子民的挽留开始了旅行。

  在那化为废墟的万顷宫城之上,坎瑞亚的子民送别了自己的王子。

  坎瑞亚宫廷卫队队长,末光之剑戴因.斯雷布选择了同行,作为王子殿下的旅伴,跟随他一起丈量提瓦特大陆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一起踏上了寻找答案的旅途,天理毁灭坎瑞亚,难道真的只仅仅是因为坎瑞亚是个不信仰神明的国度。

  “太发达的文明会带来崩坏,如果我说我是为了维护平衡才毁了它,你信吗?”空没有想到在自己遇到了白衣少女,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后,她的回答是如此的简单。

  只是为了维护平衡,就轻易的毁了那么多人的美梦和平静的生活。

  “坎瑞亚不会是第一个牺牲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眼前的这位清丽的少女似乎并没还有丝毫悔意。

  “龙脊雪山的雪国,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被你毁灭的吗?”金发少年颤抖着问出了这个他本该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世人都以为我毁灭雪国和坎瑞亚是因为他们的子民不信仰神明。但,事实并非如此。”

  “人类善良、谦逊、高洁、聪颖,但同时他们也狡猾、恶毒、凶狠、残暴。接触的人类越多,我感觉到自己越无法看清他们的感情。但这种情感复杂的生物,无疑是危险的。”

  “就像现在,我无法透过自己这双本该看穿一切的眼睛看穿你一样。你本该恨我入骨,但你现在的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如此的温柔呢。"当少女冰冷的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空很诧异,自己居然没有躲开。

  “原来人之子的温度,是这般温暖的。”少女收回了手,学着记忆中人类的样子露出了笑容。

  这个女人像极了魔鬼中的天使,希望最后开口求饶的不会是自己。空或许没有注意到,大概很多年前在遇到少女的第一眼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