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小琳洗完手坐下时，谢韬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屋里很安静，除了小舟舟时不时咿咿呀呀的声音。
欧小琳将儿子弄到碗外面的饭粒给他一颗颗捡回碗里去，又耐心地教着儿子怎么用勺子吃饭。
“小琳，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真的非得走到离婚这一地步吗？”谢韬是不愿意离婚的。
“早上我去了趟法院，该交的材料都交了。”顿了顿，欧小琳又道：“租房我已经看好，明天就去定下，过两天会搬走。”
谢韬放下筷子，紧抿唇生着气，他也说累了，这些天一直在伏低好言相劝，可小琳根本听不进，到底要他怎么伏低才行？
既然是谢韬烧的饭，欧小琳主动洗碗。
谢韬抱着儿子在一旁，一脸阴阳怪气地说：“舟舟，妈妈不要爸爸了，也不要你了。”
“你不要在儿子面前乱说。”
“我有乱说吗？你非得离婚，多大的事呀，我说了我会改，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吧？”谢韬抱怨着，心里憋着一口气，“说离婚就离婚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啥也不是？”
机会？每次发生事情，她开口时哪一次不是机会？欧小琳道：“我把你的事放心里，你却从来没把我的话放心里。”
“谁说的？我都放心里了。”
欧小琳已经不愿再多说，那么多的事，她跟谢韬吵过架，跟奶奶说了，跟爸妈说了，跟闺蜜们也说了，甚至和婆婆也想过沟通，说得想吐了，再说下去，连她都要觉得自己是在斤斤计较，是在炒冷饭，是在固执地想改变或是管着谢韬来听她的话。
事实上呢，她只是想在某些事情上达成共识而已，希望谢韬能和她共同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希望他和他家人把她欧小琳当成独立的个体来尊重她，真的很简单。
“你说话啊。”见老婆又不说话，谢韬心烦。
欧小琳将手中的碗直接抛在水槽里，‘啪’的一声，撞上另一个碗瞬间成两爿：“你要我说什么？你怎么问得出来？你要真有心，你就去回忆一遍每次吵架我都说了什么。”
小舟舟被妈妈突如其来的脾气吓了一跳，一脸小委屈，双手扑向妈妈寻求安慰。
谢韬任儿子扑过去搂住老婆。
“谢韬，你有没有看到我在洗碗，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哄一哄舟舟，并且将他抱离我吗？”欧小琳怒声道。
“他自己要扑过来的。”谢韬也很无奈。
“我在洗碗，如果你不打算接手我手中的活，那就管好儿子。他才一周多一点，扑不扑过来，你是能够管住的。”
“你没看到他要哭了吗？”
“他哭了，我也还在洗碗啊。你的意思是，我先哄他，哄完了然后再洗碗吗？”
“这也行呀。”
欧小琳突然间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先哄好他，让我洗好碗。有没有想过，也可以吃完饭你主动来洗碗，我来带孩子？”
谢韬被老婆的样子吓到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小琳这样吼叫：“不过就是小事。”
“对，就是小事，结婚后，你一直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折磨我。两年了，我明明说了那么多，你根本没放心里，这会还要让我再说一遍？谢韬，是你有病，还是想把我逼出病来？”
“什么说了那么多？我，我都忘了。”吵架的内容谁还会去记得。
“忘了？我问你，发生了那么多事，你是不是只觉得我在计较，我格局小，我敏感，所以你也只记住这几个词？”
谢韬沉默，他确实是这么觉得。
“我就是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我就是在这些事中走不出来，你们谁也没有在意我走不走得出来，你们只在意你们看到的。那我也只在意我自己看到的，有什么不对吗？”欧小琳红着眼眶：“谢韬，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苦大仇深，一脸哀怨和苦相？有没有觉得我像个怨妇？”
看着老婆蹙眉，眼中满含怨气的脸，谢韬愣了愣，老婆不是大美人的类型，但她长得很舒服，说话向来是慢悠悠的，笑容也阳光，从没有这样子。
“我这个样子很久了，你注意到过吗？谢韬，我有自己的精神需求，我也有自己的立场，就算我们想的不同，我希望能找到一个共通点，而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妥协，可我找不到，找到了你也不认同。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谢韬被惊住：“我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小琳，我，我……”把儿子放在地上，张开双臂抱住老婆。
小舟舟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小琳，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有这么难受。”老婆从来没有这样疾言厉色过，恋爱的四五年，他们没怎么吵架，小琳脾气发得最凶的就是月子里那一次，结婚以来的那些事他确实没放心里，谢韬心里其实有些迷茫，但心疼是真的。
欧小琳推开了他，这个怀抱她感受不到温暖和安全，只觉得厌烦，又是要她吵闹来得到的理解，甚至对自己也有些厌恶起来，非得让自己变成这种以吵架的方式得缓和夫妻关系的人吗？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抱起地上哭的儿子，难得的，儿子眼里有了泪水，这小子每次哭都没眼泪，这次估计是真害怕和伤心了。
回到妈妈的怀抱，小舟舟双地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停下了哭声，打着哭嗝再也不肯放手。
“小琳，你说的这些话我都记心里了。”谢韬是真的放心里了：“你在意的，我以后也肯定在意，好不好？要是这样离婚，我不甘心。”他和小琳一直以来都是好好的，父母对小琳确实有些不满，但孙子生了，他们也都接受了，如果是为了这些事离婚，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欧小琳没说什么，拍着怀中儿子的背，安抚着他，刚才自己没忍住脾气，吓到舟舟了。
此时，谢韬的电话响起，是同事：“我吃过饭了，就不来了。真不来了，得照顾孩子。我老婆她忙。真不过来了，饭都吃完了，喝什么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