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论她用多强硬的态度面对陆凡，陆凡仍然像失了魂一般任她摆布。
扶起，又躺下。
再扶起，又滑到沙发上。
现在的陆凡就像是一滩烂泥，不论江韶晗怎么摆布就是无法端端正正坐好，想让他回答问题更是天方夜谭。
“陆凡，你要活活气死我是不是？”
她扬起手朝陆凡打下去。
巴掌临接近他的脸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抽他的脸不合适，急急忙忙转向他的肩膀。
她这个举动终于激起陆凡的本能反应，抬手挡住她的攻击，眼神里透露出一缕杀意。
“你该庆幸你没有真的打我的脸，否则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管你是未婚妻也好，娃娃亲也罢，只要侵犯到他的生命安全，他的自动防御就能将她活活震死。
江韶晗明显被他的这个状态吓一大跳，惊慌地后撤一步之后指着陆凡大骂。
“陆凡你神经病啊，我是刑警，我会无缘无故害你吗？
别说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我是普通人，碰你一下就该死吗？”
她激烈的话语和发飙的面孔，终于让陆凡有点回魂了。
他抬起憔悴的眸子说道：“那个，对不起啊，我刚才状态不太好，脾气暴躁了点。”
听到这声道歉，江韶晗的心里已经没再生气，舒服多了。
如果陆凡一直端着高高在上的气质，她会觉得这个人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也就难以互相沟通。
现在看到他会生气、愤怒、失落、悲伤，她反而觉得他有血有肉，是个正常的人。
但她可不会就这样放过陆凡，佯装气呼呼地说道：“你刚才那么恐怖，随便道几句歉就算了？”
陆凡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郑重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想你回答我的问题！”江韶晗不得不重复一遍刚才的内容。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所以你才屡次不伤害我，还在我身陷囹圄的时候救我？”
从第一次她在楼上裹着浴巾钻进他的房间，到拍卖会上想尽办法把她带走，再到地下几点时对她的保护。
如果不是因为陆凡认出她而保护她，说他纯粹是因为爱心泛滥，那纯属扯淡。
这家伙温柔的时候翩翩如玉，凶狠起来的时候杀人如麻，想让他无缘无故救一个人好几次，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陆凡在这个问题上也没有隐瞒，直白地解释道：“准确来说不是我认出了你，而是我记住江韶晗这个名字。
万一不救你而又万一真的是你，你死了我会觉得可惜。”
他刚开始听说张韶涵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确感到意外，难以相信一纸婚约上的两个人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
但当马凉山调查清楚她的背景身世之后，陆凡的确对她产生了保护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派人去暗中保护她。
江韶晗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问他：“你保护我，仅仅因为我觉得我死了可惜？”
陆凡摊开手说道：“你至少还有一个男人为你觉得可惜，你看看我，我死了你会为我觉得难过吗？”
江韶晗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但很快就意识到陆凡是在拿自己开涮。
“你怎么可能会没人惦记，你家里不是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吗？你不是还有家人吗？”
陆凡的脸上拉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情绪低落道：“如果我告诉你，我陆家在十五年前被别人满门抄斩了呢？
你现在也许就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拼命追问苏明渊关于长命锁的来源问题了吧？
因为它关乎着我陆家被满门抄斩的秘密，也关乎着我陆家四十八口人的清白，大仇一日不报，他们在地下就永不瞑目。
为了给陆家族人报仇，我可以践踏一切你以为合理的规则，我可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能挡我？”
他在青云上修炼十五载才拥有今天的实力，就是为了可以跳出那些强者为弱者制定的规则，不受束缚地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
要是仅仅因为象国的法律就放过坏人，让自己裹足不前，那他什么时候才能为家人报仇雪恨？
江韶晗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深深震撼了。
别人眼中的他也许是个武林高手，也许杀人如麻，可他始终都只是一个为家族复仇的孤儿而已。
他所有的战斗，都是为了民族大义和家族情义，亦或是遇到危险时的自保，他有什么错？
出于刑警和卧底的双重敏锐，她觉察到的不仅仅是陆凡心中的复仇情绪，更多的是他内心的孤独。
他们身为卧底，甘心当黑暗中的英雄，但至少还有父母兄弟可以挂念。
而陆凡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只有几个红颜知己。
要说谁更惨，谁更苦，恐怕她不及他。
她想对陆凡说些什么，但始终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利索。
陆凡长身而起，感慨道：“我从国内追查到国外，从缅国追查到象国，好不容易串联起来的线索却在苏明渊这里中断，本来是挺郁闷的。
不过跟你这么一说之后我舒服多了，人得向前看，我以后都不会再这么沮丧了，说起来倒是要谢谢你。”
江韶晗听到他这番话当真是又苦笑又无语，我这都什么都没开导呢，你就自己做出自我抑郁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既然你已经走出网抑云，那我们就回归正题。
听我爷爷说，你和我的婚约是他和你师父张道云定下的，现在我想反悔可以不？”
陆凡的表情一肃，盯着她问道：“你确定你想悔婚？”
“当然确定。”江韶晗非常果断地说道。
“本来像你这样英俊潇洒又武功奇高的男人应该是我的白马王子，但可惜我已经选择了刑警这份职业，并且我以后还会继续当卧底。
为了不给自己徒增牵挂影响执行任务，也为了不给你带去悲伤，我非常确定以及肯定，我要跟你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