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封神元宇宙>第147章 市场即洪流
  “谁忘了生存,谁就会毁灭。”何田玉严肃地说,“中间没有缓冲地带。”

  “这也太过焦心了罢?”卿奇兵问,“你已经是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了。”

  “你别看我今日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好似有几分气象。”何田玉说,“实则,历史上数不清的公司,都曾用生命惨烈地叙事——从顶到底,满盘白子黑棋,有时只在一步错。”

  “这和扩张有什么关系?”卿奇兵问。

  “你对群岛联盟的历史熟悉么?”何田玉先不答,反道。

  卿奇兵低头略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大公司的命运,和身处殖民浪潮中的资本主义国家,有相似之处?”

  “我一提这个,你便懂了。”何田玉点头道,“不错,里头是有些相近的——大海尽头,永远有奶与蜜的肥沃之地,谁能先占领它,谁便掌握了先机。不求能用它赚取多么丰厚的利润,但若是因得了它,便得了为下一次危机托底的能力,就已经是一次成功的扩张了。”

  “我认为,洪流短期内不存在面临重大危机的风险。”卿奇兵琢磨了会,说,“扩张的目标,就像茫茫大海上的小岛,未经勘探,难说有什么。如此多占一两个,徒费物资人力不说,有时还连带着断了人家的粮,又是何苦?”

  “卿哥哥,你还怕断人家的粮,这便是你我的不同了。”何田玉道,“我既做了掌门,就必须用整个灵魂向洪流负责。你可能很难理解,这种责任,有时候是顾不得许多的,连带着自己的生命、生涯、公义、道德,一并搭进去呢。”

  “你这是老派的企业家了。”卿奇兵虽摇着头,却在赞许,“我看那许多新潮的职业经理人,未必是这么想的。”

  “他们哪里是做事的?”何田玉冷笑一声,“只不过是新时代的花花公子,职场就是他的瘦马,玩了这处玩下处罢了。今日骗这家,明日唬那家,若论真才实干,则未必有他ppt一半好。有时一件事做得不错,也是因为本身的契机,或底下人的缘故。大部分时候,徒有其表地口若悬河罢了。”

  “若都像你这样,又认真精明得过了些,只怕多少人没了生路。”卿奇兵道,“见这个好,便收了来,见那个好,便笼了去。什么事一并入你们,就少不了一轮轮优化,精简人力,塑造线条,一个行业说变就变,一条街的店铺说关门就关门了。”

  “你不能只看减少的岗位。”何田玉反驳道,“为何不提我们创造的岗位?但凡做事,总要实事求是。别人只看我表面风光,却不知道我的苦衷。”

  她问:“卿哥哥,你能理解吗?”

  “你没有安全感,你总在害怕。”卿奇兵说,“你在怕什么?如今寰宇澄澈,依我愚见,你着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害怕未来。”何田玉说,“元宇宙虽是当下最大的生意,但也是世界上最年轻的生意。我们走在前面,看似风风火火,实则毫无经验,过河连可以摸的石头都没有,万事全凭感觉,没一件不得靠自己。我常常想,以后,洪流应该往哪个方向成长?怎么确定主营业务?要投入多少资源?”

  她担忧道:“万一我错了怎么办?船大难掉头。洪流是个老企业了,我不想成为她的覆没之人。”

  “这就是你扩张的原因……”卿奇兵喃喃。

  “趁着现在条件好,方方面面能调度得开,能多开辟几片荒地,便多开几个。”何田玉道,“谁知道将来呢?”

  “你的扩张,有尽头么?”卿奇兵问。

  两人对视,沉默了很久。

  “不怕你恼,想来是没有的。”何田玉轻声道,“市场是一条河流,我们都是河上讨生活的人。一旦入了,便是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只有随波逐流,绝没有止步不前,甚至原路返回的道理——市场是最伟大的不归路,好也是它,坏也是它,财富是它,绝望是它,命定便是它了,你只能顾着自己船只新旧,或修补或增减速,却不可能要求市场,回到最开始的那条河流。一旦开始,开始便不复存在。卿哥哥,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你可明白?”

  “我与你说的才是简单的问题。”卿奇兵笑道,“怎么几下讲起哲学来了?我不过要你折中一下,也给别人留口饭吃,没要你下船跳河呀。”

  何田玉也温柔地笑道:“不过是我闷了罢了。这些话,我只与你絮叨,和别人怎么讲得来?因此淤在心里有些时间了。”

  “每次你能与我闲说几句体己话,我心里总是很欢喜。”卿奇兵轻轻拢着何田玉柔软的卷发,“最近忙了好些时日,一时总不得空过来瞧你。”

  “这我倒知道些,你去瞧那萧公子了。”何田玉感兴趣地问,“他此刻已在神州了?”

  “我还以为你再清楚不过。”卿奇兵挖苦道,“若不是你,用得着我去接他么?”

  “你说什么,我全然不明白。”何田玉眼珠滴溜溜转,“现在事事都疑我,真瞧得起我。”

  “你怎地也和那些人一样,学了这许多鬼话来蒙我?”卿奇兵不满道,“萧立公寓底下,晃荡的那几个人,你撤了可好?他现在于你,已是水母对鲨鱼,没半分威胁了。”

  “我在你心里,何时那样凶悍了?”何田玉一戳他,“况且,他哪里就是水母了?世界资本百足大虫,他若有本事,再兴家业也未可知。”

  “你我皆知他不是那样的人。”卿奇兵说,“他若强悍些,倒不用我来请你做这做那了。”

  “你现在怎么帮他说上话了?”何田玉机敏地问,“该不会真看我是鲨鱼,他是水母吧?”

  “我既做了这协调的苦差,厚着脸皮,两头跑一跑,到处求一求,不是很正常么?”卿奇兵只得说,“邪神那一摊事,该清的自会清掉,待诸事处理妥当,世界资本依然可以在神州正常开展业务。既他如常,我便自然对待了。”

  “卿哥哥,你休要糊弄我。”何田玉忽地强势道,“老实说,过去数月间,洪流忙得用尽心力,能打发出去联络做事的,几乎倾巢而出,哪里没几个我的人?怎么别人都不劳你大驾光临,偏是一涉及萧立,就把你招来了?你可是念及他当年对龙卷风之旧情?”

  卿奇兵不太高兴:“我还没说你,你怎地说起我来?须知你扩得也太猛了些,简直想把世界资本整个吃下去。一时半刻,人人都说你像……”

  他骤然瞅见何田玉的脸色,便默默不说话了。

  “像谁?你怎么不说了?”何田玉冷冷道。

  她见卿奇兵不语,便又颤声问:“像谁?”

  “像谁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别像谁。”卿奇兵也强硬起来,“每次我劝你,你那脸色倒像我要害你似的。一到这些事上,你总阴晴不测,我常常认不出你了……”

  “我才不认识你呢!”何田玉讥道,“你快要出去当老总了,店面大得出奇,能独当一方了,腰杆自然硬了,对我也不似从前了。”

  “你怎么知道?”卿奇兵警惕地问,“听谁说起的?”

  何田玉心想,极有可能在你知道前我就知道了。但看卿奇兵脸色一时沉了下去,又不好直接告诉他,怕勾起他的多疑。

  她口气软了下来:“反正我便知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拿了我去罢,你要好好问,我对你没个不说的。”

  卿奇兵一时有些后悔刚刚急躁了,稍缓下来些,又觉得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究竟有几分畏惧。

  二人之间难堪起来,彼此都有千言万语,想拉着对方的手,慢慢道个明白,但与此同时,又好似有一千万个理由横在两人中间,仿佛把他们越隔越远了。

  陡然,一簇箭矢从空中飞过来,扎在脚边木地板上——是给卿奇兵的信息。

  他仿佛获救一般,赶忙拾起来,卷开上边的小纸条,面色顿时凝固了。

  “怎么了?”何田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