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菩萨……”金银台窝在家里的沙发上，抱着脑袋呜呜哭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金银台一边絮叨，一边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水杯。
门外传来几人交谈的声音，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金银台猛然吓了一大跳，玻璃杯掉地上，水洒了一地。
他愣怔怔地朝窗户看去，全然不管满地的水，僵硬地勉强直起身子，颤颤巍巍走向窗口。整个过程中，门外说一句话，他便唬得“哎哟”抖一下，等好不容易挪到窗边，他已是面色惨白，仿佛要去堵枪口似的。
金银台觉得心脏快跳到眼睛里了，整个世界都在剧烈晃动。他拼尽全力，鼓起全部勇气，深吸一口气，拨开一丝百叶窗，恐惧地朝外张望去。
邻居一家刚从超市回来，在门口泊好车，一面说笑，一面将许多吃喝用品拿下来。
金银台闭上眼睛，“呼”地松了口气。
他今日紧张成这样，是有原因的。
前天，现实主义论坛召集聚会，这次来了许多人，不止是开枝散叶的现实派和技术派，一并元联与丐帮数人，再加上各国的使节和媒体，挤满了洪流最大的会议厅。
“你姐姐好隆重的布置，不知为了什么？”老铁见朱香檀在一旁坐下，便与她搭话。
朱香檀冷淡地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边上的钟肯看他尴尬，便主动说：“帮主近日虽忙了些，总也晓得那世界资本，正在向我们开火吧？”
“我当然知道这个。”老铁一见是洪流的国际技术中心总监，忙问，“听说你上回受了点伤，可都好了？那大开还在为难你么？”
“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钟肯笑道，“我早好了，在事务局里边住了段时间，出来已是风平浪静，从此与那姓黄的杀狗贼再无瓜葛。幸得何总关照，丐帮兄弟私下看护，一切极是平安顺遂的。”
“那就好。”老铁说，“看世界资本今日的光景，或将大开一并拖了进去，总没手段再找你麻烦了。”
他二人正说着，见何田玉款款行至大厅正前方的平台上，开场数语后，她笑道：“咱们也别就这么干坐着，听我一人控诉，怪没意思的，分明是世界资本罪大恶极，倒弄得我声泪俱下，像个怨妇。”
笑声中，她说：“今个现场，给大家准备了便携接口，自己没带的朋友，拿我们的用便是。连上接口后，劳烦各位进入虚拟通道，系统会自动扫描进行匹配，获得准入资格后，我带大家去那地方看看，世界资本万恶其中之一，究竟是什么。”
众人戴好接口，开启连接，他们出现在一栋高耸的黑色大楼下，大楼没有窗户，正面有十三扇自动感应门，一人走到门口，红光扫遍他全身，门向两边开启，他步入，消失在众人眼前。
“这是通往哪里的？”老铁问钟肯。
“直接从通天塔接过来的渠道。”钟肯低声说。
“洪流在负责运营的那个数据中心吗？”老铁问。
钟肯点点头。
他们走进大楼，里面是一个通体暗红的，无尽的虚拟空间，没有路面，没有墙壁，没有屋顶，没有一切现实意义上的，建筑的特征。
他们踩在虚空中。
老铁抬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数不清的人倒吊着，从深渊般的暗红幽冥中垂挂下来，悬在半空中。铁链一圈圈捆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绑得结结实实。这些人闭着眼睛，毫无反抗之力，似乎全在昏睡。
有人惊问：“这些是谁？”
“是你们。”何田玉从上方飞来，对众人道，“也是我们。”
“何董，你快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害怕地问。
何田玉却不着急，她说：“大家在心里默默呼唤自己，试试看如何。”看書喇
老铁试了，却听头上铁链转动，发出冰冷的“苛拉苛拉”声，仿佛一个高效的运载系统得到指令，铁链吊着一人，降临在他面前。老铁一看，那人合着眼，嘴也歪了，脖子被铁链勒得死死的，面无血色，仿佛逝去多时，不是自己却是谁？
他还能沉住气，边上许多人已惊呼出来。有人叫道：“这算什么？我们是被人绑架了，还是其它变态的把戏？”
“这就是世界资本的暗房。”何田玉道，“这就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牢笼。”
众人惊惧地面面相觑，过了会，有人道：“敢问何总，这间暗房，出现已有多久了？”
何田玉一看，提问的人是摩诘，便说：“洪流这几日，在维护系统时，才发现了这间暗房。细细查上去，它的出现时间，与先前星夜vip的上线时间相同，应是星夜对人类潜意识的拷贝文件。”
“萧肃神不知鬼不觉，摆弄这吓死人的东西做什么？”有人颤声问。
“倒也没那么吓人。”另一人说，“我等之所以看上去死了，是因为星夜已经停摆，此处的潜意识不再更新，所以陷入了休眠。若是洪流觉得自己手干净，拿出裁判的架子，要来计较数据采集的事，我倒要问问何董，洪流自己，不收集用户数据吗？”
何田玉见那人是大开的现实派，正思忖着，朱香木已飘然而至，道：“兄台此言差矣，这分明不是采集的问题。”
他一挥手，只见系统精准而冷酷地运转，送来一人。
人群陡见，一片惊呼，大部分人吓得纷纷退开。
那人与别个不同，手腕脚踝尽是血痕，似乎曾经挣开过铁链，只剩一只脚吊着，便这么四仰八叉地运了来。
他是开膛破肚的。
远看，真像屠宰线上已经处理干净的猪。
“他怎会落得如此？”老铁问。
“他以前是个画画的，反抗过星夜的流水线标准。”朱香木平静地说，“在星夜的算法中，当一个人举止不轨，所有铁链便会立即收紧，系统动用所有人的力量束缚他，直至他灭亡。”
“世界上，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何田玉道，“他们要么被一分为二，要么丢了脑袋，要么失了心肝，要么干脆被整疯了。世界资本精准地完成了一件事——叛逆者没有好下场。这一点上，萧肃当真是万王之王。”
“萧肃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有人嘶哑着嗓子问，“为了拖垮几个贝多芬，折磨几个达芬奇？”
“诸位请想，没有贝多芬，没有达芬奇，没有托尔斯泰，没有那些天灵盖长了反骨的讨厌鬼，人类会走向何方？”朱香木问。
“低智化。”何田玉说，“这就是世界资本的目的。人类越来越愚蠢，越来越平庸，这样的群体，是资本的天堂。”
“那为什么还不把萧肃抓起来？”有人愤怒地咆哮。